王国宝张了张口,将"未见得如此"几个字咽下肚子里去。王爷显然是酒喝多了,这也能怪罪到李徽头上。李徽固然有些智谋,但要说他能算计到今日的局面,却也是抬举他了。
但王国宝和李徽素来不睦,倒也不必出言为他开脱。司马道子恨上了他,那是好事,自己乐见如此。
“王爷,既如此,要阻止王恭北伐之事,可否让那李徽上奏朝廷加以阻止?李徽身在前线,北方之事情形知道的详尽。或者,王爷授意他写一封奏折,将北方局面说的危险些,陛下或许会回心转意。”王国宝道。
王国宝的意思是,李徽长期在前线同胡人作战,他的话更有可信度。没准司马曜会听李徽的劝阻,会收回成命。
司马道子冷笑起来。
“呵呵,现在的情形,八头牛也拉不回头了。你是没看见我皇兄的神情和语气。傍晚我去见他的时候,皇兄得意洋洋,以为他很快便要收复旧山河,成为我大晋中兴之主了呢。他还训斥我说,不要阻挡他成为英明神武之主,不要阻止他成为必列祖列宗都有成就的皇帝。嘿嘿,他要当千古一帝呢。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对他顶礼膜拜呢。就在两年前,他还跟我感叹,说他这一生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别和先皇先帝那般,被人指使来去,随意废黜,宛如傀儡。这才短短两年,他已经是这么一副嘴脸了。真是可笑之极。”司马道子冷笑道。
王国宝叹息道:“是啊。若不是王爷全力行事,逼得谢安引退。谢氏在朝,陛下岂有做主的时候?陛下应该感谢王爷才是啊。这大晋天下,对陛下最忠心,最维护陛下的便是王爷了。可惜,陛下如今听信他人之言,对王爷多加指责,实在是令人寒心啊。”
司马道子听了这话,腹中翻腾,酒气上涌。沉声道:“症结便在于此,皇兄是在防着我,防着他的亲弟弟,防着为他将皇权重振,我司马氏能够做主的人。这算不算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他可倒好了,听外人之言,倒来防着本王?本王何辜?这何止是让人寒心,简直让人……让人痛心疾首,让人愤怒。这样下去,我大晋岂不要完了么?”
王国宝翻翻白眼,心道:倒也不至于大晋就要完了,王爷真喝醉了,夸张了。
“哼。王恭此次要是得手了,还有我司马道子立足之地么?不光是本王,王国宝,还有其他人,都要遭殃。王恭此人狠辣无比,本王可以退出朝堂,他倒是不敢动本王一根毫毛,本王大不了回会稽王府去,过我的逍遥日子。你们呢?恐怕一个活不成。他不会让你们活的。哎,偏偏本王想不出办法来。看来,本王只有认输了。国宝,真有那么一天,你们不要怪本王,本王实在没办法,他后面站着陛下呢。陛下在做他千古一帝的春秋大梦呢。呵呵呵,呵呵呵。”
司马道子连连冷笑,将酒一杯杯的倒进肚子里。
王国宝心惊胆战,他焉能不知道后果。如果司马道子失势了,自己定然要遭到清算的。自己跟着司马道子已经做了不少的坏事,清算了不少人。这些事回过头来自然全部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司马道子是会稽王,王恭自然不敢动他,难道还不敢动自己么?
“王爷,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王爷,国宝对你忠心耿耿,王爷是知道的。”王国宝哭丧着脸道。
“不是本王不管你,本王自身难保,如何保你们?本王也是无奈啊。陛下帮着他,谁能有办法?归根结底,是陛下的缘故啊。”司马道子摇头道。
王国宝喃喃自语道:“陛下,陛下,如何才能让陛下回心转意呢?该如何才能做到呢?”
司马道子冷笑道:“要他收回成命根本不可能,太后劝不了,我也劝不了,谁还能劝的了?除非他突然死了还差不多。哎呀……我是说……”
司马道子自知失言,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看向王国宝。他发现,王国宝正瞠目看着自己,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神色,深邃而黑暗的眼神,令人头皮发麻。
“本王……本王不是那个意思……你莫要误会。”司马道子身上出了一层汗。
“国宝知道,王爷不过是酒后失言罢了。王爷,天不早了,国宝告退了。王爷早些歇息,早些歇息。”王国宝起身拱手,缓步退出。
司马道子呆呆坐在堂上,只觉得身上发麻,浑身发冷,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