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归来,阖府上下人等自是欢喜。当日大摆家宴,团聚一起,共享团圆的欢乐。
酒席宴上,气氛很是热烈。张彤云代表众人欢迎谢道韫的到来,并且说,她已经将后宅东院腾出,修缮一新,请谢道韫带着李弘入住。表示从此以后大伙儿住在一处,可以天天见面,其乐融融。
但是谢道韫却婉言谢绝了此事。
“我还是去柳树巷居住吧,那边有现成的宅子,也住的习惯了。之后还要去茶园住一段时间,看看茶园如何了。反正也不远,就在一处。”
顾青宁笑道:“谢姐姐放心,茶园我一直都管着的。开辟了两处山坡,面积增大了不少。你走之前栽种的茶树已经不小了。明年春天就能采摘正式制茶了。明日我陪谢姐姐去瞧瞧,看看我打理的是否让你满意。”
谢道韫笑道:“那是一定满意的。”
张彤云在旁皱着眉头道:“那怎么成?谢姐姐来了,怎么能住在外边?岂不显得生分?谢姐姐是不是东院太小?那便要问夫君了,家里的宅子不够住,成天忙里忙外的,什么时候起个新宅子才好。要不这样,我正屋院子腾出来便是。正房院子倒是挺大的。”
这话已经明显带着一丝暗示试探的意味了。谢道韫听着也觉得有些微微刺耳,感觉出了言外之意。
阿珠赶忙说道:“罢了,谢姐姐喜欢清静,家里人又多,又繁杂,地方又小,实在不合住。我觉得还是住在柳树巷舒服。将来等新宅子造好了,地方大了,再搬进来便是。这也不是生分,谢姐姐之前不也住在柳树巷么?几步远的路而已。不用纠结这些事了。”
谢道韫笑道:“正是如此。盛情心领,但却不必了。彤云,阿珠,青宁,你们不要在我身上操太多的心。和以前一样便是。”
张彤云闻言笑道:“如此,便只能先委屈谢姐姐了。我只是怕照顾不周,让谢姐姐不舒坦。淮阴比不得京城和会稽,简陋的很。回头我命人送些日常之物,多派些仆役婢女去柳树巷。姐姐万莫推辞,姐姐安定了,我们才能安心。”
谢道韫淡淡一笑道:“多谢彤云了。那便多谢了。”
李徽在旁自始至终插不上一句话,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已还是少插嘴为妙。有些事终究需要她们自已解决。对张彤云来说,此刻正是她感到极度不安全的时候,就算说了一些话不当,只要不过分倒也无妨。自已决不可多言,免生波折。
当日傍晚,谢道韫携仆从入住柳树巷。张彤云果然命人送了许多日用之物,装满了两个大车的东西,全是淮阴能买到的最上等的用具。
谢道韫何等人物,什么没见过没用过,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完全算不得什么。但她还是欣然收下了这些东西,并表示感谢。她完全明白,此时此刻张彤云心中那微妙的情绪。一个强有力的对手的到来,会激发她的心理防御。不管对方是否有攻击力,她也会本能的保护自已。自已无需有太多的解释,时间会证明一切,她可没有张彤云那么在乎名分和地位。
张彤云的心情确实很纠结,当晚她写了一封信给已经在青州任太守的张玄,谈及此事。
一个月后,张彤云接到了张玄的来信。
“彤云,为兄不好干涉你们李家的家事。但我认为,你该宽宏忍耐,不可节外生枝。妹夫也非绝情之人,道蕴小姐虽然为他生子,但也绝无可能让她上位为主母。你完全不必担心此事。原因很简单,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我不是说你是糟糠,我的意思是,妹夫现在的一举一动都牵扯民心和他个人的声望,他会做出权衡和抉择。他有多少女人不是什么问题,但如果他做出喜新厌旧,厌弃糟糠之妻之事,便会树立一个极坏的榜样。会于他名声有损,也有损于正在推行的儒法之道和正在全面推进的礼制法度。妹夫是何等样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再者,以我对谢家小姐的了解。她若有心,你岂是她的对手。她正是因为无心,才会躲在会稽生子而不告知。若非变故,她恐未必愿意前来淮阴。你万莫胡思乱想,胡乱揣度。如今弘度已是一方枭雄,天下谁不侧目。你作为他的夫人,不但不能心存芥蒂,反应更加的宽宏大度,要配得上他的身份。若不能展开心胸,目光长远,则有失身份,就算李徽有情义,你的地位也会自动失去。你好好的思量此事,谨慎而行。”
接到张玄的信,张彤云思虑了许久,认为兄长之言中肯,心中乃安。
……
回到淮阴的次日上午,李徽于徐州衙署召集众人相见。通报了前往会稽的事情,以及三吴具体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