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伤势已然好转,虽说未曾痊愈,却并不影响行动了。
只是离下山归京,还是遥遥无期。
哪怕江河没有强迫她,但是她却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江河或青玄子的眼皮子底下,从这巍峨的高山上溜走。
也不知前线怎样了……自己怀揣的战报,应当算是彻底失去时效性了吧。
延误了战机,不知大鲤境内现下究竟如何了。
她越想便越烦,甚至有了种不顾一切冲下山的冲动。
江河能感受到顾青山掩藏的冲动,但也没多说什么。
待药炉中重新凝聚出一小瓷瓶的活血液,江河将其收起后,便又同顾青山打了声招呼,冒着小雨去了饭堂。
今天来饭堂吃饭的少了个孙二才,算上江河便一共有四人吃饭。
想到孙二才昨天还来给自己报喜,说离人三境只差一步之遥,而今见不到他的身影,江河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负责伙食的师弟还未被迫还俗,不然每天估计连口热乎的吃不上了。
弟子越来越少,整的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再加上昨天江河胡乱编的故事,现在一众弟子连吃饭都默不作声起来。
简单垫吧了两口,江河也不与众人打招呼,匆匆赶回了偏殿。
顾青山显然没想到江河回来的这么快,见他行色匆匆的样子,也提起心神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江河紧拧着眉头,先把护在怀里的馒头清水递给顾青山,才道:
“你想逃出去么?”
他特意用了‘逃’这个字眼。
顾青山原本吃的正香,听到这个字眼,连忙加快了吞咽的动作,看向江河,严肃地点了点头。
她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诡异的道观,哪怕她并未受到什么伤害,这道观和江河透露出的诡异,也时时压迫着她的神经。
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大鲤、父亲如今究竟怎样了。
“我有个计划,但是需要你的帮忙。”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江河上下打量了一番顾青山,确认她脸色红润,行动如常后,便放下了心来:
“你会扮鬼么?手上系个红绳的那种。”
……
一下午的时间,江河都在向顾青山复述着自己那并不完备的计划。
时间紧迫,他根本做不到尽善尽美,只能在有限的条件里尽力而为。
顾青山被江河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饶是她根本不精通演戏,在江河的一通嘴遁下也仿佛觉得自己能行。
但听完江河整个计划的她,却难免问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江河思忖着:“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总之应该要不了多久。”
今天晚饭时没有遇到孙二才,江河完全有理由认为孙二才是在准备突破人三境,故而闭门不出。
他并不清楚突破人三境需要多长时间,但青玄子如此在意人三境,免不得会帮助孙二才。
所以他只能静候,等他什么时候彻底见不到孙二才了,亦或是青玄子亲口和他说孙二才‘还俗’去了,他才能方便行动。
想到那时常把手塞进裤腰,调整弹道的‘师弟’,如今头顶正悬浮着他仅剩的时间,江河清楚的感到自己情绪有些低落。
他毕竟曾生活在法制完善的社会,孙二才也并不十分惹人讨厌,反倒有些可笑又可怜。
而且,这倒霉蛋还出奇地关心自己……
“他么的。”
江河叹了口气,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突破吧、突破吧,早点突破早点还俗好了。
等你‘还俗’了,哥们直接实行计划逃之夭夭,反正往后阴阳两隔见不到面,我根本没什么心理压力的。
一点也没有。
顾青山感受到江河低沉的心绪,紧紧盯着江河若有所思,却始终不曾安慰他。
江河思绪烦乱,压根没心情修行,只能任由时间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
直至深夜时分,偏殿的大门被轰然敲响——
发呆的江河与顾青山近乎同时吓了一跳,江河与她对视一眼,走上前去,有些迟疑地打开了偏殿的铁门。
却见一张惨败而骇人的脸,率先映入眼帘!
那张脸便像是贴在头骨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肉留存的痕迹。
他的眼珠暴起,瞳孔失神泛着眼白,浑身便如骨架上挂着一张皮诡谲,那如枯骨般的手霎时间拽住江河的肩膀,死死不愿松开。
“师——师——”
他喉头失去了血肉的依托,根本发不出一串足够辨别的音节。
可纵使这人的身躯已成了这副凄惨模样,江河也仍然一眼认出了他!
“孙二才……”
他没有回答江河,只撕扯着喉咙,不断重复起沙哑难听的哀嚎。
他很是着急。
也像在哭泣:
“快……跑……
小……心……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