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已经晚归了一个月。”
“一个月?这也算不了多久,说不定他这闷葫芦在哪玩着呢?师妹啊,你是不知道,那些外表看起来越沉闷的人,内里说不定比谁都玩的开,这叫闷骚!”
“师兄。”
江秋皙见鹿鸣仍然打着哈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没有开玩笑。”
“……”
鹿鸣眉头忽而一皱,那张玩世不恭的神情顷刻转换。
他们师兄妹相处千年时光,小师妹是个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她向来是个冷淡性子,有什么说什么。
平日里他们这些不着调的师兄、师姐总爱开开她的玩笑,她虽不会附和什么,却也会迁就着他们,同门兄妹其乐融融。
而她,从不会开玩笑。
所以当江秋皙平静地说自己没有开玩笑时,鹿鸣便知道,江秋皙对于曲睦晚归一事,已然有了一定的推断。
“曲睦已经灵三境巅峰,你确定他有危险?”
“是。”
江秋皙点了点头,
“我虽然不能确定那是怎样的危险,但我心中总有些不安。我总觉得,这是一种预兆。”
“什么预兆?”
“事关剑宗危亡的预兆。”
“……”
鹿鸣紧紧盯着江秋皙,半晌,叹了口气。
他不再摆出吊儿郎当的姿态,缓缓站起了身:
“你确定?”
“我——”
江秋皙就要说出自己的猜测。
包括那千年后的小道士,与自己所言的‘危机’。
这种事情总归要告诉师兄师姐的,唯有一同未雨绸缪,才有破局的可能。
可她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她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霎时间便被什么所制约!
制约……
这是她几百年都不曾体会过的词汇!
江秋皙那清冷的面庞,忽地显现一抹骇然。
她顿了顿,只得道:
“直觉。”
“我明白了。”
鹿鸣没有多问。
因为他相信小师妹不会骗他。
“但如果只是去找曲睦的话,也未必非要你亲自动身。”
鹿鸣拍了拍屁股,拿起地上的乌木匣子,背在了自己身上。
匣子通体漆黑,只有乌木的古朴年轮作为隐约的点缀。
那是他的剑匣。
鹿鸣道:
“师父闭关百年有余,这些年来,剑宗的大小事务都是你再处理。我虽能赶鸭子上架,但定然也没有你处理地妥当。
既只是寻找曲睦,也不必一定非要亲历亲为。你留在宗里,我去沿途找他便好。”
江秋皙其实还是想自己亲自去一探究竟。
毕竟只有她,知晓着千年后剑宗的结局。
可鹿鸣所言不无道理。
虽然她也算不上什么深谋远虑,能带领剑宗走向三山六宗之首的宗主。
但相比于几个师兄师姐,已经身居宗主之位百年的她,的确不太能被替代。
她想了想,也便点了点头:
“也好,师兄路上小心。”
“放心。”
鹿鸣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背后的剑匣,
“你师兄我的剑可还没锈呢。”
接着,他又要把躺椅收入袖子里,喃喃自语道:
“侯星海那小子那么想师妹帮忙,这次就带上他一起,少让这小子天天懒在宗门里发烂发臭……嗯!?我鱼竿呢!?”
“掉海里了。”
江秋皙看到了,只是没说。
鹿鸣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师妹,你害惨我了!这可是青竹书院的那位仙子姐姐,送给师兄我的饯别礼啊!”
江秋皙只淡淡道:
“你又不是只收了她一个人的鱼竿。”
“嘘!这是能说出来的吗!”
鹿鸣挥了挥手,轻拍背后剑匣,一柄漆黑长剑,便自剑匣中“嗖”地弹出。
掉进海里的鱼竿自是找不到了,如今漂流在无边之海上,他也不可能去刻舟求剑。
无奈之下,只得一脚踏上漆黑长剑,双手背负,装作高手风范,向着江秋皙道:
“罢了罢了,这鱼竿便似我风中残烛的爱情,失去了,便再也找不回来了。师妹放心,师兄我定当不辱使命——我去也!”
他正在慷慨陈词。
但江秋皙已然化作了一道流光,先他一步离开了无边之海。
见小师妹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鹿鸣挑了挑眉,摸了摸下巴上分外扎人的胡茬,轻轻叹道:
“唉,还真是不可爱。”
随即,无奈又转为了肃穆。
“事关剑宗的生死存亡……山雨欲来,这生灵洲,是要变天了么?”
他无法估计,便也同样化作一抹残影,消失在了无边的大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