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其实一早便做好了决定。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每当他想要与身边在乎的人开口离别时,话到嘴边,却终究又咽回了肚子里。
“你想要不告而别?”
顾青山听出了江河的言外之意,江河见她眉头紧蹙,果真是有些生气了。
但这的确是他一开始的想法:
“本来计划地便是,等到幺幺确定要登基,鲤国的事情基本上都处理完之后,我就汲取些灵气,充作上路的资本。
但我知道你肯定在意我脑海中的意识,所以就特意让你在门外护法,等到你彻底对我放下心来,回房睡觉以后,我再借着夜色悄悄离开。
谁也不打扰,谁也不知晓。
这样,等你们回过味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走远了,分别的时候……也就没有多大的伤感。”
江河不想欺骗顾青山,纵使是善意的谎言,所以他始终都未将自己的心事尽数托出。
如今见她主动提起,便知道躲是躲不过了,言辞之间倒也十分实诚。
如今许是有些慌张,他已没办法从顾青山的面容上,看出她在想些什么,便只得忐忑地等待对方的下文。
顾青山没有责怪他。
她只是有些伤感:
“一定要这么着急离开吗。”
江河抿了抿干涩的双唇,干哑笑道:
“我怕再不走,可能就真的舍不得离开了。”
“就不能——”
顾青山忽然伸手抓住了江河的衣袖,很想要说些什么。
但她似是明白她的要求有些过分,过了半晌,也始终无法表露最希求的心意。
江河见状,便轻轻抬手,将她的柔荑握在了手里: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事的。”
许是曾经的药膏起了作用,她的手心并未有久经沙场的老茧,比不得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女,却也并没有太多粗糙。
也不知是晚春的夜风尚显微凉,还是少女的身子骨本就寒冷,手掌被江河紧紧握住,能让她感到那人传递来的温热。
她有些安心。
想到再不说些心里话,往后可能便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终是放下仅有的矜持,声音却也不由软糯了起来:
“你能不能……不走?”
江河听罢,忽而笑了。
他很明白,就连顾青山自己也十分清楚,这是一个有些过分的‘要求’。
顾青山向来在意别人的感受,当她知道自己的要求会对人造成困扰的时候,能做的唯一选择便是‘不去要求’。
可如今她为了留下自己,做出了与她性格相悖的选择。
这让江河很开心。
正因她从来没有为难别人的想法,才恰恰证明她如今‘为难’自己,是因为她无比需要自己。
顾青山见江河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笑而不语,原本就有些忐忑的心思更加不安了。
她知道自己唐突,便道:
“对、对不起,是我太刻意去难为你了。你要是介意……便当我没说过就好了。”
江河摇了摇头:
“我想听你难为我,这让我觉得你其实很需要我。”
有时候,感情也需要一些感性的冲动。
这是过来人的道理。
薛正阳将它告诉了自己,自己将它告诉了顾青山。
他们彼此之间,都在以不同的形式诠释着对彼此的依恋。
而顾青山听罢,只是低着头,明艳的脸颊都放若要滴出血来:
“莫说这么难为情的话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