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把事情看得太过复杂了。
他之所以感觉他们并不处在同一个世界。
或许本就因为,他们的确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好比现在——
他有幸成为了天道手笔的见证者。
却无缘成为这一切的参与者。
纵使王昊嘴上如何自谦,说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都不过尔尔。
从另一个世界到来的他,也不免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便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纵使过程悲惨,但他如今已几乎获得了他能获得的一切。
财富、权力、地位、就连世人倾慕的仙子也对他暗许芳心……
可哪怕他身怀灵境的修为,哪怕他坐拥穿越者的身份,哪怕他过去千年的人生如何波澜壮阔——
今日发生的一切,他都已无法插手。
这是寂灭的天道,所刻意布局的戏码。
他或许有站在这里,旁观这场戏码的演出的资格。
却永远没有入戏的可能。
这份救世的功勋,早从一开始便被天道安排了着落——
而那个唯一有资格入戏的女子,甚至不需要使出多大的气力。
因为天道早已帮她安排好了一切。
她只需要将剑刺入引渡鲸的腹部。
那引渡鲸便会自行兵解,毁灭这满眼的污浊。
江秋皙。
她是唯一一个,被天道赋予了资格的人。
只有她,才能将手中的剑,刺入天道的遗骸。
于是他看到那白衣似雪的女子缓缓悬浮在了半空。
看到她抽出那柄寒光凛人的宝剑。
看到那污泥被天道的遗蜕聚拢在了腹中。
看到她一剑划破了污秽的长空。
这一切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甚至顺利到——
“让人感到无力。”
看着眼前已然兵解的引渡鲸,剑痕之处绽放出璀璨的弘光。
那崩解后的灵气散在了天幕,化成了一场琉璃色的大雨,洗涤了半个世界的污秽。
那雨滴落在荒芜的基岩上,化作了湿润的土壤。
落在雨中的泥土上,又冒起春笋似的新芽。
落在新芽的嫩叶上,又伸展翠绿色的枝叶。
荒芜被大雨漫作了绿野。
平原被倾盆覆作了森林。
那被污泥侵占了不知多少个千年的荒野,竟被人用简单的一剑,斩出了又一片全新的天地。
这一切都平淡的水到渠成,全然没有他初至时的隐隐忧心。
但王昊的嘴角却仍然牵扯出一抹苦笑:
“有种哪怕你拼尽半生的努力、全力以赴,也没有资格得到的东西,却早早被别人出生起就内定的既视感啊……”
他心中虽谈不上有多么嫉妒,却也对现实感到举足无措。
他看着仍然平静的江秋皙,终是无奈地笑了笑:
“江宗主。
你的存在,便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该是命定的。
可若命中早已注定,那我们过去所努力的一切,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要说是为了你的注定而添砖加瓦……
实在是有点些,让人挫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