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蜷缩在墙边的江河,像只被蒸熟的红虾。
他能感到自己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但浑身骨裂的他甚至没办法多花心思去顾及这些身外之事。
且不提他根本没学过自我疗愈的术法,哪怕修习过,在这深渊中也动用不了半分灵气。
这让浑身骨裂的伤势虽没能要了他的性命,却也好像停止了愈合,在他肉身四处肆虐。
疼痛让他无暇细数自跌入这深渊究竟过了多久。
或许是几日,或许已经有一月之久。
这期间他都没能安心合过一次双眼,只能在寂寥而漆黑的谷底,与饥渴、疼痛作伴。
甚至连青玄子那个老壁灯,也在自己跌入谷底的那一刻,似消失了一般默不作声。
也不知是被古池吓怕了不敢吱声,还是在灵台封禁之时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而这样的日子,或许还要坚持很久。
十年、百年?
直至迎来那虚无缥缈的转机。
江河不曾气馁。
他还想好好活着,试图脱离这无际的深谷。
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在等他回去。
“我……不能死。”
千年之前,与他共同目睹那一片漆黑的江秋皙,只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
或许江河已忘记了他坚持多久。
但她却清楚记得这三十个日月。
这世界广袤无垠,数月时间,王昊还没能打通两界的隧道。
她也只能与江河一同等待那未来的机会。
正待她这么想着,那画卷之中,却轰然震颤起一声“轰隆”摔落声。
那声音几乎是爆在了狭隘的谷底,比夜里砰然的花火不知要响多少倍,定然是有什么东西跌落下来,借由两边狭窄而平整的石壁,回荡在整个深渊里。
多日身处漆黑之中,江河的目力在大多时候都被遮蔽,这使得他的耳朵极为灵敏,那声音虽远,但捕捉起来却相当容易。
“有人?”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要向着那声音的来源赶去。
浑身骨裂,迫使他只能靠双臂的力量匍匐前行,纵使如此他也不敢耽搁,生怕因为动作迟缓,而耽搁了仅有的机会。
越向前爬,他便依稀能嗅到些血腥味。
这让他本显雀跃的心不免一沉。
若是跌下谷底的人跟自己一样成了这不堪模样,又何谈转机一说,充其量不过抱团取暖罢了。
但心中仍存侥幸,也只得勤勤恳恳的继续爬行。
可当鼻息间的血腥味愈发浓重,甚至连爬行的手掌都有了冰冷而粘稠的触感时,那份侥幸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那摔下的人远比自己倒霉的多。
他起码还保住了一条性命,前者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具尸体。
江河求胜心切,摸黑在那尸身上翻找着什么,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伤药、吃食。
奈何除了一张扭曲的脸之外,他什么都没能找到。
“哈哈……”
他苦笑着锤击土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只觉得老天在跟自己开玩笑。
明明给了自己些许希望,却又在咫尺之遥时彻底将它磨灭。
或许天机子的那句‘转机’,根本就只是为让自己多支撑些时日的戏言而已。
他又重新支撑起身子,倚靠在墙壁上。
纵使这里的环境远比他先前的地方要恶劣的多,他也不愿再干耗力气爬到别处歇脚了……
或许待那古池成就天道之身,前来夺取他身上那柄时间的钥匙时,自己也就能有脱身的机会了?
若自己对古池已没有什么威胁,凭着太上忘情录所独有的无情,他未必会多此一举,诛杀自己才是。
事到如今,江河的脑海中已装不下太多的念头。
什么修为、力量,什么唐糖、剑宗,他都不想与这些再有多么藕断丝连的牵扯。
他只想回家。
回那已经认定的家。
自鲤国出发,途径平天舟,再于这谷底度过许久,明明才止过了两年不到,对那片土地的思念已经充斥了他的肺腑。
这一刻,浑身的剧痛仿佛消失地荡然无存。
恍惚间,他又像是看到了那个姑娘。
身骑白马,一袭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