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离开桃源之初,便一直在这么做,有爱别离,甚至于长大了的孟羌娥帮助,维系这些污浊的稳定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毕竟它们也只是想谋求生存罢了。
只是江河不曾在这霍乱的污浊里,寻找到剑宗的影子。
想必鹿鸣在这非常时期,亦采取了非常措施——
宁愿让污浊混迹人间,也万不可使剑宗惹祸上身。
可江河耳边,却仍然徘徊着‘剑宗魔门,屠戮满门’的声浪。
出于好奇,他于暗中跟随,亲眼见证了‘剑宗’所谓的恶行。
目之所及,也并非是剑宗弟子。
不过是一些想要从中获利,又碍于脸面的宗门弟子,打着‘剑宗’的名号,随心所欲罢了。
这其中大多是些贪婪而不知名的散修、与剑宗有仇的仇人,或是真正意义上的‘魔道’。
无所谓做了什么,也无所谓是谁,只要是做了些恶行,便只管往剑宗身上泼便是了,他们总能从中脱身,摘清自己。
毕竟世人只会觉得,这就是剑宗能做出来的事情。
‘剑宗’便犹如一个藏纳了世间万恶的瓶子,承载了这生灵洲上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的恶意。
因为已经再也没有人相信,剑宗这些年来的‘清扫浊仙’,是为了心中大义,是为了这世道的安稳。
江河试图阻止谣言的传递,但剑宗的名声早已臭不可闻。
这并非是一朝一夕所形成的偏见。
他也害怕鲤国成为众矢之的,时常回去探望一眼,却发现这渺小的弹丸之地,竟是东海中堪称唯一的净土。
他也偶尔能瞧见那坐在山巅,遥望鲤国的女子。
她的剑亦如她一般清冷。
他明白,是江秋皙在替他保护着这片净土,不受任何外物的烦扰。
他问她剑宗还剩下多少时日。
江秋皙只回答四十年。
他又问她自己还能帮上什么。
她回答这一切早已注定。
“那我还能做些我想做的事么?”江河又问。
江秋皙只平静瞧了他一眼,似是看透了未来,也看明白了他。
她知道江河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因为她看到了。
“为什么这么做?”她问。
“我想救你。”
“你救不了我——时间来不及的,你没办法大张旗鼓,所以注定会晚到一步。”
“那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至少,我希望‘江秋皙’,不要死在万世的骂名里。”
她沉默了。
江河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只是良久,听到她朱唇轻启,淡淡道:
“你若想做,我也拦不住你。”
“你不同意我便不做。我就不信你当真性情寡淡,丝毫不觉得生气——我可是见过你生气的。”
“何时?”
“第一次见面时,你斩古池时。”
江秋皙顿了顿。
生气?
这个词,似乎不该出现在她的眼里。
作为天道的化身,早在寂灭之前,她便早已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化作了如今这祸害世间的污浊。
只是……
江河说地似乎是真的。
也似乎只有他,才真正见过自己别有情绪的模样。
而她现在,真的便是那曾经,本该无情无欲的‘天道’么?
她便真的不会生气么?
良久,江河忽然听到一声浅浅的语调。
不知是否是错觉,但这语调似乎不如初闻时清冷。
江河似是听到了她的笑意:
“可。”
白驹过隙,恍然四十余年。
此刻,
距离剑宗覆灭,只剩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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