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正中的院子,高大的身形跪在那里,已经过去整整一个上午。
房间里,邹应明躺在摇椅上,一边听着评戏,一边单手打着拍子,另一只手,则在慢悠悠地转动着两个翡翠玉球。
价值连城的翡翠时不时发出磕碰的脆响,叫人听得心口不禁泛疼。
吴世宗像驴子一样来回转了好几圈,站在窗台旁往下头看了眼,实在忍不住了,回头道:“家主,该认的错也认了,整件事小言处理得很好,并没有对邹氏造成多大的影响,他这刚刚出院,您看是不是差不多了?”
邹应明阖上眼,过了会儿,才淡声道:“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吗?事情虽然是假的,但他邹璟言所走的每一步棋都是真的,也就是说,他确实有这个能力,把邹氏上下搅得天翻地覆。”
“那也不全是他做的啊,是温云虹这么多年埋在公司的内部的根基太深,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掀起如此大的风浪,这回全都挖出来了,也是件好事,不是吗?再说了,小言有能力,您应该感到欣慰啊”
邹应明抬起眼,望向对方,深沉的目光盯得吴世宗嘴角的笑容开始发僵,而后蓦地笑了起来:“呵呵呵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感到很欣慰,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必须要给法服众。”
“啊,对对”
吴世宗连声附和着,又瞥了眼院子里跪得笔直的身形,无声地叹了口气。
温云虹被彻底扳倒了,邹行云是保了下来,但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再那么安逸舒服。
这些,对于那个人来说,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中午,太阳越来越烈,纵使是深秋,一直照着,人也会头昏眼花。
管家领着一群人往里走,都是邹家的族亲,邹远良和邹云雁自然也在其中。
院子里的情况,众人尽收眼底。
年长的心中有数,不予评价。
“呵,我还以为多牛逼,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邹远良冷哼道。
邹云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快别笑话别人了,你自个儿连个竹篮子都没有,这个季度的报表都很难看吧?还是赶紧想想,待会儿见了爷爷,应该怎么说才能不被骂。”
“你!”
对于这个妹妹,邹远良几乎没什么办法。
邹家人都睚眦必报,邹云雁也不例外,但大家至少还会维持表面的平和,可对方却连一点面子也不给。
偏偏是个女孩子家,伶牙俐齿的,长辈们也不觉得有什么,自己就不好多计较,每次只能吃个闷亏。
目送邹远良愤愤走远,邹云雁回头看向那道身影,琢磨了会儿,目露遗憾地摇了摇头。
十分钟后,管家小跑着出来:“二少,家主请您进去。”
邹言站起身,解开两粒衣扣,接过佣人递上的毛巾。
出乎意料地,客厅里并没有其他人。
邹应明拄着手杖坐在沙发上,招呼道:“坐。”
他望着对方淡然的举动,忽然道:“我很好奇,如果那天,那位姜小姐没有出现在会议室,你是不是真的会把邹氏,就这么交到温云虹手上?”
“会。”邹言毫不犹豫地点头。
纵使有心理准备,老爷子还是忍不住感到心一梗。
他重重地一拄手杖,怒道:“你这是在拿整个邹氏,当儿戏吗!咳咳咳”
佣人忙端上一只冒着热气的碗,碗里面黑乎乎的,像是药汁。
邹应明吹了吹,一饮而尽,抚着胸口慢慢地平缓下来,他语重心长道:“你也看见了,我的日子,不多了,可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下心啊,邹氏的家主,不只是在管理和业务上有能力就能当好的,有些事,你必须学会取舍”
说了半天,邹言始终没有多余的反应。
老爷子似有些无奈,叹息道:“最近,你先别去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