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林婧婉一身斗篷盖顶,从东厂角门出来后,便乘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她要先乘车去留芳阁梳头换装,混在一众舞姬中间,再一道去往朱府。
东厂办事严丝紧密,一路都有人暗中接应。
再下车时,林婧婉已是一身鹅黄迤地长裙,流苏轻纱罩覆盖了半边脸颊,虽只露出一双眉眼,姿容却足以在一众佳丽中脱颖而出。
朱府管家忙得像只陀螺,一面招呼宾客,一面让人带这些舞姬去后院安置。
林婧婉仔细观察周围地形,脑子里想着白日见到的府邸堪舆图。
朱家是前朝后族,当朝皇帝还是太子时,太子妃便也是朱家女。
只可惜命不好,生下长女后便撒手人寰,朱家为固荣宠,又送了一庶女入东宫随侍,便是如今的惠妃。
天启帝临近不惑之年才继承大统,被先帝打压多年,早已没有了年轻时雄心壮志。
登基之后,朝政多半都由两朝首辅朱禀衍把持,只是近一二年来,才隐隐有些掌权之势,便都是杨贵妃的御下之功。
宴席开场,林婧婉随着一众舞姬款款步入舞池之内,管弦丝竹迭起,舞姬们如环翠碟绕,迤逦翩翩。
席间有人笑道:“不知首辅大人可曾听说了,昨夜陈远山宴请李重意过府赴宴,然宴席上却发生歹徒当众行刺事件,吓得李重意连酒都没喝完就夺路而逃,陈远山这兵部左侍郎连自己的府邸都看管不了,当真是风光得很呐!”
朱禀衍与李重意分属敌对,彼此对抗已久,这官员如此讥讽,便是在借故奉承这位当朝首辅。
很快便有人笑着接话:“邹大人说得很是,这陈远山原先靠着阁老,现在林府刚刚倒台,他便转头去给李重意投诚,当真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朱禀衍胡须花白,清癯的脸上全是皮包骨,眼睛习惯性眯成一条缝,似乎在时刻暗中窥探旁人的一举一动。
很快又有人将话题接了过来,斟酌着询问道:“林乾海已经被关进诏狱四日了,到现在为止还一点都没往外吐,不知阁老是作何打算?”
说话的人是锦衣卫指挥使曹虎,也是此次奉命来家中缉拿林乾海的锦衣卫头目。
林婧婉听声望去,便认出了这人,心下便是一阵咯噔,但脚下舞步丝毫未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