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阵阵,皇觉寺。
李重意命人第三次去叩山门,均无果。
他命人直接凿开斧条,横冲入内,强行登山。
小和尚见状大惊:“佛门清修之地,施主不可如此!”
李重意:“这些砖瓦石泥便就是佛了吗?倘若是佛,那所有供众生遮蔽的屋檐墙苑同样也是佛。心中有佛,世间处处皆是清修,心中无佛,即便身披袈裟,置身莲台,也照样佛口蛇心,识相的便给本督让开!”
小和尚佛法低微,被李重意这一番强辩竟然被驳得哑口无言,加上实在抵挡不住这强兵压境,便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一行番子冲进山门,直入大雄宝殿。
到了殿外,依然有比丘尼值守殿门。
这些比丘尼皆是年长黑面,显然见惯了场面,并不为李重意的强势所震慑,只冷面斥道:“若尘师太不见客,请督公即刻离开。”
李重意不予理会,再次命人强行闯入。
比丘尼急了,忙以身抵挡。
“督公如此以下犯上,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李重意冷冷应道:“本督要求见的是贵妃娘娘,不是什么师太,若娘娘坚持不见,也该亲自回绝本督,本督绝不再冒犯。但倘若定要以什么佛门弟子的身份斥责,本督身为朝廷一品提督,怕是你们当不起这句以下犯上!”
李重意气场太强,又太善诡辩,加之四周番子如陈兵压境,众比丘尼先被驳得哑口无言,只得围成人墙连连后退,直抵到殿门。
殿内,杨媚卿手执佛珠杏目微垂,唇角不经意间泛出一丝捉摸不定的嘲弄。
不愧是李重意。
说什么要让她以贵妃的名义亲自回绝才肯离开,但倘若果真如此做了,便是承认了还是皇妃的身份,又能再以什么理由蛰居在佛门之内呢?
“开门吧,你们挡不住他的。”
贵妃发了话,殿内的比丘尼急忙四人合抱,将抵门横板撤下,大门缓缓打开,声音像是从远古地窖内渐渐开启,大殿内外光鲜晦暗交织对比,一如人间两端。
李重意一身黑色绣金蟒袍滚祥云纹边百褶官服,脚踏鹿皮高台黑靴,头戴乌金镂空镶玉冠,身披墨褐色大氅,飒飒踏踏如疾风进殿,与杨媚卿四目相对。
杨媚卿端坐在椅子上,朝他望来,眼含嗔怪,却并未有动怒之态。
她身上只披一件裹身素色伽灰袍子,虽是僧袍,衣料却是由上等香云纱所织就,款款贴身,衬得她姿态玲珑有致,纤纤动人。
脸上也并未施就粉黛,戴了一只同袍色尼帽,将所有秀发拢到其间,余鬓边丝丝碎发由海棠垂下,却已是风情万种,让人不忍移目。
李重意径直走到她面前站定,却并未行礼,只吩咐她身旁一众尼姑:“你们都退下,本督与贵妃娘娘单独有话要说。”
杨媚卿身后武嬷嬷见他如此失礼,正要呵斥,被杨媚卿伸手拦下了。
她毫不介意的道:“你们便听督公大人的,都去殿门外头守着吧。”
武嬷嬷干脆的应了声是,便招呼众人徐徐退出。
殿门重新关合后,偌大的佛祖金像前,便只剩下两人。
“你这般着急来找我做什么?”
“奉命来接娘娘回宫。”
杨媚卿抿嘴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
她起身,与李重意错肩而过,走到佛像前掀袍跪下。
“你走吧,如今我已是方外之人,为何要同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