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逊故意看着林婧婉,把“功劳”二字咬得很重。
林婧婉像是没看到似的,半蹲下来,看着林子平,从袖中掏出一只还没绣好的香囊,迅速系在他腰间。
林子平反应过来,想要丢掉香囊,被林婧婉按住手腕。
“今日一别,你我姐弟今生恐怕没有相见之期,如果你心里恨姐姐,那就勇敢的恨吧。”
林子平僵住手腕,呆呆的看着眼眶发红的林婧婉,已经到了嘴边的决绝话忽然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他已经十二岁,区别于另外两个小的,他受林乾海的拖累最重,死罪固然能免,但流放是必然的。
林婧婉唯一能为他做的,便是设法不叫他被发配去那漠北苦寒之地,改去岭南也好。
岭南多烟瘴,她便为他调制护身香囊祈求平安。
一番拉扯过后,蔡逊终于还是把人给带走了。
林子平一路哭哭啼啼,终于在即将被拖出门槛之前,回身喊了几声姐姐。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能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首辅家的大公子了,此后虽然海阔天空,但翅膀已被折断,再也无法展翅高飞。
林婧婉不敢眨眼睛,一直盯着那小小的背影彻底消失,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揪得生腾,痛苦的捂着胸口弯下腰,而后被李重意一把抱住,才没有跌倒。
“你没事吧!”
缓过一口气之后,林婧婉这才勉强一笑,摇了摇头。
“你脸色这么差,还说自己没事。”
李重意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穿过东厂房舍,往厂外头走去。
上了马车之后,在密闭的车厢之内,林婧婉终于哭出声来,先是小声抽泣,后来更是慢慢的旁若无人的放声大哭起来。
车轮穿过闹市,一路阔街前行,也没人敢多朝这边偷瞄一眼,像是没听到这凄凉的声音。
李重意看着她这样子也是心疼,虽然宣泄舒肝,但若发泄太过,也是会损伤心神。
“好了,你别哭了,省得叫这两旁不知情的百姓们听到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林婧婉抽抽搭搭的应声道:“督公这会反倒爱惜名声了,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李重意一脸好笑:“噢,你还反倒有话要说了?”
林婧婉用手帕把眼泪擦干,又用力的醒了醒鼻子,把沾了鼻涕的手帕往李重意那边一扔,被李重意本能的躲开。
“不是你跟我阿兄串通好,才带子平今日过来的吗?”
李重意咋舌:“你都知道了?”
林婧婉横眉瞪了他一眼,陆元和那个缺心眼才没有这个主意呢,不是李重意暗中授意的,还就见了鬼了。
虽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但这长痛不如短痛,对林子平来说还是太剧烈了些。
李重意见隐瞒不过,索性也就承认了。
“你将他藏在檀苑也不是长久之计,蔡逊那个老顽固现在明显已经盯上你了,作为首告你自然是有功的,但若想要保全林府其余三个,我看难如登天。”
林婧婉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李重意会替她安排好后面的一切,不叫她再抄一点心。
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声:“只可惜那只香囊还没有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