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莹华和秦舒月本是想着在这些惯会拜高踩低的人面前给姜绾长脸,哪里会想得到还有这么个没眼力见的在旁边等着,跳出来挑刺。
两人互看一眼,眼里都露出不喜来,这户部尚书家的姑娘,八成还做着入安王府做王妃的梦,把自己算作了安王府的人,在这里急着想要让姜绾难堪给安王出气呢。
却不知户部尚书钟大人在御书房里此刻怕是头发都要愁白了,她们才从娴妃娘娘宫里过来,听了些风声,和户部尚书家有关,是大恩却不见得是喜事。
此时双双看着自作聪明的钟雪莹,更没有丝毫想要提点她的欲望,待晚些宴席开了,怕是有这姑娘哭的。
钟雪莹察觉永王府夫人的眼神有异,只当是自己言语将人拿捏住了,心中得意。
她抬起无辜的大眼,“姜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雪莹问的太过冒犯了?雪莹只是好奇,没有他意……”
姜绾幽叹口气,不知宫宴何时才能开始,她实在有些不想跟这钟雪莹说话。
钟雪莹说话温柔是温柔,可藏满了针,长得也甜美好看,却令她喜欢不起来。
她不觉抬眼看向站在钟家人身后不远的轩辕云舒,先前她说这会是未来的安王妃,那么眼下就还不是了。
既还不是,就急着维护一个男人,等不及要与她呈口舌之快,这种行径和她用来攻击她的——未嫁女不顾男女之防、不避嫌,又有多大不同呢。
可她若不答她,一直替她说话的于营华和秦舒月反被方才的话架了起来。
姜绾看向钟雪莹,略捋了捋思绪,平静道:“钟姑娘如果好奇,或可去问问安王,他才是当真亲自经历了不少事。”
姜绾略有些讥诮,贪昧脏银、窃使团贡品、收买官员、偷梁换柱使团贡女……真的的确确做了不少事。
她看着钟雪莹,钟雪莹在她提到安王的时候,面上有些羞,又不错眼地双眸晶亮地盯着她,那晶亮自然不是因为她,而是她对自己将来会是安王妃的自豪感。
到底还是个年轻姑娘,少女的心思还藏不住,旁人看向她的微妙眼神她也能自欺欺人,都当做是对她的歆羡。
姜绾能理解但没打算放过,指正她道:“至于西北战事得胜,是所有人齐心协力的结果,实非我一人功绩,谈不上什么功绩卓绝、巾帼英雄。”
这是驳她妄图当众捧杀她夸大自身功绩,战功是所有参战的将士的,包括在后头煮饭的火头军和喂马养马的马夫,没有谁能够彻头彻尾孤军奋战,就退去敌人得到胜利。
“军营中讲究各司其职恪守本分,这一点无论男女都一样,成将军治军严明,不容许拿保家卫国的事开玩笑。”
这是回应她暗戳戳说她混迹在男人堆里没脸没皮不害臊,那是军营不是花楼,大家都忙着打仗,军律严明没有闲工夫想她脑子里的那些事。
“而医士,负责救治战场上受了伤的将士,一次次将他们从死人堆里抬回来,治好,再一次次送他们重返战场,正因有人这般舍出命去,今日才有肃国带着贡品千里来涼京求和,而你我却坐在这里闲说话。”
“至于你问我一路的趣事,行军打仗和游山玩水不同,路上无人会有闲心游览山水,看它精彩不精彩。”
至于这两句,是请她不要再因为无聊的理由,拿战事来说笑,没有前头不顾生死的将士拼了命的守护,她钟雪莹不能在这里穿着烟霞锦赏花扑蝶。
姜绾在邵州时见过一个和钟雪莹差不多的女子,这种绵里爱藏针的说话方式她在王婉柔身上就听够了,深懂得唯有一层层家国大义直接重重地砸她头上,越重越好,她才不敢随意再翻动那张自以为巧的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