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还在烦恼怎么劝说自家固执的侄子,她却不知,李端因她那后半句的无心之言,僵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纤细的身影,陌生却令他心悸。
心里有人了……
“李端,我请你……”
“李端,你人真好……”
“李端,他是我的……”
“……我会一直等你的……”
是谁!?
李端紧蹙着眉头,感到一阵迷茫,心脏好像被什么揪住一般,越往下深思越痛,攥紧微颤的手,他单手抵住了墙壁,大口地呼吸着。
她到底是谁……
一直等她……
他何时说过这句话……
“小,小端,你这是怎么了?”
“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了,你不想相亲就不相了,这点事,你哭什么?”
李花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头冒冷汗的侄子,心疼得不行。
他哭了吗?
回过神来的李端,木然地抬手,才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面颊。
他低声呢喃着,“我的头好痛啊,姑姑。”
李花满脸担忧,追问道:“哪里痛?”
李端垂眸,薄唇微张,想要说头痛,但隐隐发疼的心口令他眼眶泛红,愣是开不了口。
“李端,我是……”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男人单手撑住了头,咬牙想要想起来,但越想,那人的身影就越发模糊。
“诶诶!李端!”
“砰……”
意识模糊那一刻,李端半阖着眼,最后看见的是姑姑焦急慌乱的脸。
泪水滑落眼角,男人闭着眼倒在地上,最终他还是没能想起来——他承诺要等的那个她是谁……
——
天庭。
“紫蕴,你说什么?”
王母坐在大殿最高处,雍容华贵的面容失了以往的和蔼温柔,直起身坐到底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儿子,震惊的同时又带了一丝怒气。
“母后,我不想当神仙了。”
“不想当神仙了,那你想当什么?一个凡人吗?”王母深吸一口气,“不要开玩笑了,小七。”
她想扶起最疼爱的小儿子,但对方固执得像是长在了地上,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我没有开玩笑,母后,我现在就想当一个凡人。”
王母的动作僵在半空中,“……为什么?”
存活至今,她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要求,而且这话还是从他儿子口中说出来了。
王母甚至不知道该问点什么,太突然了。
“……我不知道。”
七殿下皱起眉沉吟片刻,理直气壮地说。
王母真心觉得脑壳子疼,双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荒唐。
他居然说他不知道?
“你找玉帝说过没?”王母现在迫切想找人分担这种憋屈和无助。
紫蕴:“说了。”
王母起了好奇心:“他说什么了?”
“……他叫我来您这。”
其实紫蕴说的还是委婉的了,玉帝当时正在处理天庭事务,听他说完,就面无表情地指着门口,叫他滚。
显然,他的父皇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让他找个地自己凉快去。
王母:……
“砰——”
被赶出来的七殿下独自一人站在阶梯外面,低着头转身离开了。
“七弟,怎么垂头丧气的,你不是想下凡吗?等会儿我们就要去奇谭湖了,期不期待?”
五殿下突然从紫蕴身后跳了出来。
“……”
他沉默着往前走,没有出声。
“不是?五哥和你说话呢,小七你好歹应一声啊!”
看见这一幕的六殿下走了过来。
“……期待。”
如他们所愿那般,神情恍惚的七殿下轻声回了两个字。
说完,他便和那游魂一般,心不在焉地离开了这里。
五殿下“啧”了一声,“这小七最近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六殿下摊了摊手,表示不清楚。
“谁知道呢。”
夜晚,暮色沉沉。
以往寂静无人的奇谭湖再度引来了七个关顾的仙男。
“小七,你为什么非要我们晚上下来啊?”
全身浸泡在湖水里,姿态随意的二殿下抬眸,看了眼某个方向。
“不知道。”
他的声音平静地出奇。
三殿下挑了挑眉,续上二殿下岑枫的话,说:“总得有个原因吧。”
“你是觉得晚上比较舒服呢,还是你中午有事,亦或是你中午不舒服?”六殿下捧起一把水扑在白皙的面容上,叽叽喳喳地开始猜测。
“只是想而已。”紫蕴的声音闷闷的。
“紫蕴,母后和我说了你的事,说你想当个凡人?”大殿下蹙起温柔的眉眼,“这又是怎么回事。”
紫蕴:“……只是想而已。”
四殿下吕晨:“当神仙不好吗?你为什么突然想当个凡人?”
紫蕴:“……不知道。”
五殿下秦越:“我看你最近都魂不守舍的,是发生什么了吗?”
紫蕴:“……不知道。”
二殿下忍不了了,语气暴躁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能说点你知道的吗?”
“不知道。”
对方还是低着头,重复了这三个字。
二殿下:“……”
想打人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强烈。
其他几位殿下:“……”
“小七……”
昏暗的光线下,大殿下根本看不清紫蕴真实的神情,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记忆里单纯爱笑的七弟和眼前沉默冷淡的七弟不是一个人,有种奇异的割裂感。
“你还好吗?”
出于担忧,他斟酌着问了出来。
“……”
半晌,紫蕴才动了动唇,带着几分苦涩说:“…不好。”
“大哥,我这里……”他按着自己的胸口,那双明亮的眼眸黯淡无光,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声音里浓厚的哽咽令其他几位殿下都息了声。
一种说不出的酸痛,在紫蕴的心头翻滚,汹涌地冲到了他的咽喉处。
“……好难受。”
向来无忧无虑的七殿下泣不成声,哭得像被人抛弃的孩子,哽咽声里隐藏的悲痛和苦涩让在场所有人的面容都沉了下来。
“我好像……忘记了一个人。”
他哭着哭着就笑了,近乎失神的呢喃着。
“很重要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