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呀……”现身的宵万斛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啧啧叹息,“你们家圣贤不是讲什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么?一见面就打人,有违圣人训。”
“拜托这位朋友,不要把自己当人看,对你而言这是一种素养,好么?”
这自然是素别枝的声音。
“这话欠妥。”谁料宵万斛厚颜无耻,还拍了拍自己腰间,“我可不是空手来的,这回带了伴手礼,怎么说也算是个客人吧?”
“就凭你那只鸡?”素别枝摇摇头,一脸耻笑,“拜托嘞,你好歹也是有品位有身份的人,带这么寒碜的礼物,换我就不好意思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俨然有即兴相声的风范。律定墨两人插不上话,只得等他们把满嘴的唠叨先说完。
不过好在,素别枝很快自我节制了,而宵万斛也清楚此行来的目的,两人友情嘲讽了几句,也就不再耽误时间了。
素别枝率先像律定墨致意:“您就是青崖书院的律定墨先生?鄙人素别枝,先前在周方御城等布局里与青崖书院有过亲密的合作。”
律定墨这段时间听易老轩等人也讲过,对素别枝有过了解。见他亲自前来,连忙欠身还礼:“久仰。素别枝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惭愧。”
宿九琴与素别枝一样,都是江湖散人,彼此听说过名号,今日也是首次见面。
而一旁的宵万斛,则毫不着急地等他们先引荐完了,才慢慢靠过去。
律定墨看到他,眼神骤然一变,多了许多复杂的神情。
宵万斛没说话,只是嘿嘿一笑。律定墨叹了口气,将手一伸:“秋夜风凉,诸位进屋吧。”
宵万斛跟着三人后面,腆着笑脸跟在最后。
等进了屋子,律定墨身为地主,又亲自去给几人倒过茶。听外面声音暂歇,律定墨也并不着急,先打算专顾眼前的事。
宿九琴见素别枝和律定墨都未介绍这最后一人,心生奇怪。刚才此人出手亦属不凡,不知与他们先前有过什么过节。
宵万斛能察觉到宿九琴不时瞥过来的眼神。他微笑着接下茶杯,把腰间的纸包规矩地放在桌上,神态倒很谦恭。
四人全部落座,但却没人先开口。过了片刻,素别枝忍不住侧脸催促宵万斛:“喂喂,来了装哑巴,你搁着羞涩呢?”
律定墨毕竟是儒门宗师,见状也并不急着催宵万斛。他淡淡像素别枝一笑,问:“两位此行,是商量好结伴而来的么?”
素别枝听律定墨问话,便不再管宵万斛,扭头答道:“哦,不是的。先前我一直在酒盟疗伤,近日刚醒,这瘪……家伙找上门来的,让我陪他一起。”
律定墨皱了皱眉。
宵万斛知道律定墨思路很直,干脆直接解释了起来:“嘿嘿,就是这样。我听说九彻枭影把你们包抄了水泄不通,山前山后都是人,我担心自己赤手空拳,闯不进来。”
素别枝斜了他一眼。
其实事实也并非如此简单,这只是其一。其二则是宵万斛希望找个拉架的,毕竟之前背刺过律定墨,万一这次一言不合打起来,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至于其三……可就要见机行事,因势利导。
反正宵万斛的心思,旁人不知道,律定墨猜不出。搪塞过去,也便完了。
“嗯……那是什么?”律定墨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纸包。
说到这个,素别枝和宵万斛同时讲了起来。各执一词,宵万斛很礼貌地冲素别枝一笑,示意让他先说。
素别枝哼了一声:“那是他宝贵的伴手礼,一只烧鸡。”
“烧鸡?”律定墨一愣。
刚才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看他一边拍自己腰胯,一边说什么“鸡”,两人还以为他在讲什么污言秽语。不曾想真是只鸡,这令他们摸不着头脑了。
宵万斛嘿嘿一笑,挠着头呲牙:“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听闻你们书院被封山,我无比悲痛,担心你们口粮紧张,更难以开荤,因此特买肥美烧鸡一只,来给你打打牙祭。”
宿九琴更感到眼前此人难以理喻。而律定墨颇感到一股嬉讽之意,脸色露出不悦。
看着两人都无比厌弃,宵万斛连忙上前,亲自给他们撕开外面的纸包:“你们看看,真的很好啊。”
纸包撕开,里面果真是一只外皮油嫩金黄的烧鸡。香味顿时弥漫出来,竟然还没有完全放凉。
岂料,律定墨两人根本看都不想看。面对他如此作妖,两人都一时无语。
“宵万斛,闹够没有?”素别枝看得出两人的不悦,连忙也阴下脸来,呵斥道。
律定墨沉住气没有动怒,但一旁的宿九琴,听到“宵万斛”三字后,顿时眉头一凝。
“你就是宵万斛?”宿九琴喉头一动,“听律定墨讲,就是你当时把他逼入绝境,对么?”
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怒气,宵万斛焉能听不出来。不过这番话,正好给他引到了今天的正题。
“哎,这个……宿九琴先生说得太对了。”他顿时脸色一变,一幅痛心改悔的模样,还不时鼓掌叹息,“我,唉,我其实这次来,就是为了求律定墨原谅来的。”
素别枝闻言,与其他两人同时愣住了。
当时在酒盟,宵万斛只说自己要去青崖书院“有大事”。当时他言之凿凿,加上时间紧迫,他也没问到底是什么大事。
不曾想,他竟然说……是为了求律定墨原谅?这还是他?
“求原谅……?”宿九琴同样对他油嘴滑舌的回答很是不满,朝桌子上瞟了一眼,“靠什么?靠,那只烧鸡么?”
“呃,不不,自然不是。”宵万斛说着,眼神却不看宿九琴,一直在盯着律定墨看。
他识相地把烧鸡又包起来,扭头笑道:“这只是一点心意。俗话说,烧鸡千里送,礼轻情意重……”
“说重点。”素别枝听他又要啰嗦,立刻给他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