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的声音越发急促起来,而除去了这样的声音之外,周围再无半点杂音,只剩下了马蹄声朝着外面扩散之后,令人不安至极的余音。
破军相信祖文远。
但是那种如芒在背的冰冷杀机同样清晰无比。
带着暗金面具的司徒得庆在找到敌人之后,没有半点的迟疑和拖延,当即就要下杀手,解决掉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者之后,他还要回去,顺势前往薛家,把李观一的性命取了。
他忍了那小子许多次。
再不能忍。
没有时间在这里多耗。
可就在他要出手的时候,却在瞬间感觉到了一股煞气升腾。
于是几乎落在了马车上的司徒得庆瞳孔骤然收缩。
“嗯???”
“这是!!!”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立刻地弹飞,掠空,倒扣那一柄玄兵级别的兵器,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狂掠的战车,感知到了这马车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马车的车夫,一个是祖文远,另外一股……
嗯?为何有些熟悉,却有如此陌生?!
是谁?
不对,那不是我感知到的任何人!
司徒得庆眼底警惕,而在那似梦似真的梦境之中,李观一和霸主厮杀了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多少次重新回到了一开始站着的画面,然后看着那白虎垂眸,只穿着下半身甲胄的霸主怒吼。
"公为何叛我!"
李观一着恼,大骂:
"我叛你亲娘舅!"
亦或者一边因为刚刚被霸主一战戟劈死而痛得要死。
一边龇牙咧嘴,竖起一根中指,大骂:
“我是你爹。”
然后李观一自己抬起兵器,去和霸主拼杀。
意识之中的时间,和外界的感知并不尽数相同。
慢慢的,李观一沉浸于战斗之中,心中憋着一股气,一定要打赢这個霸主,就连那出现在他身边的灯光,都已渐渐没有了用处,他沉浸于厮杀之中,似乎是因为霸主残留之恨太重。
他渐渐恍惚,渐渐忘却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手持战戟,身缠赤龙的人;还是那站在了尸山血海之上,一直到最后都心中不甘的霸主,唯掌中战戟,真实不虚。
李观一的思绪逐渐凝滞其中。
吾是谁?
他闭着眼睛,旁边的青铜灯在闪动着。
神兵猛虎啸天战戟剧烈鸣啸,开始和李观一自己的气息交缠。
神兵之上,煞气里面混杂着李观一的战意。
这把神兵之上,在霸主煞气,薛神将的传承之中,多出了第三个意识残留的烙印,虽然微弱地难以察觉,但是却又真实不虚,真切存在。
唯忘我者,可得上。
李观一的意识如同扩散入海绵当中的水,他慢慢的忘却了身份,忘却了时间,忘却了来历,只剩下了纯粹的武者本能,只剩下了一次次厮杀,一次次战斗,残留下来的,对于杀气的感应。
而外界,司徒得庆完成了第十七次佯攻。
发动了第十八次的佯攻。
在李观一的意识当中,他仿佛看到那和霸王厮杀的沙场之上,远远的传来一根暗箭,他手中兵器抬起,几乎本能,顺势嗑飞这箭矢。
现世当中。
李观一本能地转动了下手中的战戟,猛虎啸天战戟微微抬起。
冰冷的,有着猛虎吞口的锋刃几乎是隔着马车指着司徒得庆。
处于全部激活状态的神兵煞气爆发。
如同白虎的低吟。!!!!
司徒得庆瞳孔收缩,在虚空中瞬间后退,踏足在一片落叶上,在风中随着马车前行,手中的玄兵倒扣于掌,暗金面具的后面,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前面,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
不对……
这样的煞气,这样的杀机。
不对,非常不对。
司徒得庆是真正的顶尖杀手,但凡是杀手,对于气息都已玩出了花,其中,感应敌人的气息,遮掩自己的气息这两点,算是基础的必修。
在司徒得庆的感知当中,每到他打算对那马车动手的时候。
就感觉到心中的压抑。
那马车上空似乎有一尊强横的存在,漠然注视着自己。
司徒得庆出剑的时候,甚至于会因为强大无比的神觉本能,预感到一幅幅画面,是自己被一把兵器刺穿,割裂,劈斩撕扯而死的种种画面,清晰无比。
武者到了他这样的境界,直觉本能如同天神。
司徒得庆本能的拉开距离,却因为理智判断,那马车里面只有祖文远而已,又止住了自己的身法,如此十几次,都不曾真正靠近那马车的三尺范围之内,发动必杀的攻击。
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得庆眸子微垂,他想要退去了。
但是又不甘心,迟疑了下,在马车继续往前奔驰的时候,他踏足虚空,顺手在腰间一摸,抓住了一柄短剑,然后手腕一抖,短剑崩碎,其中气芒流转变化,化作一道剑芒劈落。
轰!!!
马车的一半直接被劈断!
奢侈的木质车厢在高速前行的过程中被甩飞出去了,撞在了旁边的巨大岩石上,瞬间砸的粉碎了,于是司徒得庆在这一瞬间看到了马车之中的人,看到了那白发的老人,那护持住的青铜灯。
以及那盘膝而坐的少年。
司徒得庆的双目瞬间凝滞,眼底煞气暴涨。
“是你?!”
“李观一,你耍我?!”
他看着李观一,心中的杀意升腾起来,瞬间掠身的时候,再度感觉到了一股杀气锁定自己,他目光从第二重楼的李观一身上移开,从祖文远的身上移开,锁定在了青铜灯上。
青铜灯忽闪。
司徒得庆再度尝试靠近出手。
青铜灯闪动,于是那一股杀意再度锁定了他。
司徒得庆看到了祖文远保护着这一盏灯,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判断——
那种杀意,自己那种出手会被劈死的感觉。
正是因为这一盏被死死护持住的青铜灯。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判断,尤其是当那个老人把这灯更保护起来的时候,更是如此,司徒得庆冷笑一声,瞬间化作残影,祖文远的手腕一动,维系着李观一意识清醒的灯被抛飞起来了。
但是司徒得庆的速度更快。
他化作残影,只是一剑,就精准劈在这灯上。
这代表其身法,手腕,出剑的精准和稳定性都极高。
一身武艺,绝不是虚妄之物。
青铜的材质,显然是那种极为坚固的类型,依照着司徒得庆的判断,这一盏灯,甚至于是宝器级别,虽然不是兵器,但是也是有其特有的神异能力的。
所以他这一剑很用力。
这一件宝器直接破碎,那一盏灯火幽幽,被司徒得庆的剑气搅碎了,杀手的脚尖踩在了断裂马车的尾端,身子微微前趋,目光冰冷,身躯稳定。
灯火熄灭了,就在老者和司徒得庆中间化作了最后一缕火线。
李观一睁开眼睛。
双目墨色,眼瞳扩大,眼白变少。
司徒得庆的身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