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局势,风起云涌。
列国联手,只为了讨伐一人,其中萧无量兴兵前来,打算要第一时间救助老狼王,只是可惜,贺若擒虎死死锁住了中间的城池,把萧无量硬生生顶住。
只是萧无量挥军十万而来,后方兵员后勤更是源源不断。
贺若擒虎就算是顶尖神将,在两倍兵力差的情况下也难以支撑太久的时间,于是不断写信,催促鲁有先和安西城,欲要完成合围。
秦玉龙则只按部就班地前行。
他这军中,还有在这前线之中监军的太子姜高。
从宇文烈将军所部调来的宇文天显,宇文化两人。
宇文天显六重天巅峰不变,七重天宗师之境不是轻易能够成就的,宇文化则已到了五重天顶峰,年轻力壮,又是久经战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破,踏入六重天。
此刻秦玉龙将手中秘信,递交给太子姜高,姜高道谢一声,翻看卷宗,这位太子自去年失势以来,经历过许多事情,原本门下的客卿,臣子大多离他而去,寻二殿下姜远求个富贵。
寻常人遭遇这样的事情,早就一蹶不振。
可是姜高的言行却一如既往,温和有礼,只精气神越发坚韧,似乎经历这事情,反倒越发蜕变了,道:“看起来,贺若擒虎将军,有些等不及了。”
秦玉龙道:“萧无量也是陈国名将,武功高超,天赋绝伦,如今也才只是三十余岁,比起贺若将军,年轻太多,再加上麾下大军,连绵不绝,贺若擒虎将军也不能长时间阻拦。”
姜高道:“依秦将军所看,狼王会去何处?”
秦玉龙回答道:“安西城之中,有天格尔在,那人武功高渺绝伦,又有城池,狼王不会愿意死磕城池,而西域那边,有陈国的老乌龟在,狼王曾经攻鲁有先城,月余不能下。”
“思来想去,最适合攻击的,也是承载了最大压力的。”
“是贺若擒虎将军那里,一旦让狼王突破那里,和萧无量,以及那一片大军相连,就是困龙升天了,大局之上,又让狼王回过气来,再想要抓住这样的机会,就很难了。”
姜高缄默,他作为太子知道天格尔身份大概率就是李观一,但是这情报没有广而告之,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让他来西域这一边,还带着了和天策府有旧的宇文天显,宇文化。
姜高道:“卿,就按照计策来。”
秦玉龙点了点头。
心中慨然叹息,果然还是那个太子殿下。
毕竟,宇文烈才是太子心腹;那贺若擒虎,是二殿下姜远那一派系的人物,此刻,即便是秦玉龙这样纯粹的猛将,都能够感觉到一种风起云涌的感觉。
若贺若擒虎,此战攻破狼王,那么,二殿下姜远,在朝堂之中,声势就要更加隆盛了啊。
难道说,大应的继承人之间,在这个时候,还有变动吗?
太子已壮年,还要变更东宫之主的位置。
这是大乱的迹象啊。
秦玉龙禁不住慨然叹息,只是觉得,如今天下四方征战,国家又有嫡子变更之事,当真多事之秋,宇文天显则是管理军队,宇文化握着长枪,看着西域辽阔的天空。
他和叔父宇文天显被放回应国的时候。
宇文天显发誓,此生不会和李观一在战场之上相逢。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和叔父宇文天显,其实就只在陈国和应国作战,曾对抗突厥可汗的铁骑,也曾随着宇文烈一起,和陈国的夜驰骑兵角逐。
今次又被陛下派遣到这西域之中作战。
走南闯北,厮杀征战,宇文化身上,原本那种年轻战将的傲气和燥气,早就已经蜕变了,现在只剩下了沉静的勇烈之气,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战将。
在不同的战场之上驰骋,麾下有着精锐的职业战士。
所作所为都是影响天下局势的战略。
可是,分明已经是这样的战将,宇文化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却还是回到了江南,回到了镇北城,回到了那个麒麟军之中,和那个出身农户的泥腿子樊庆一起斗气带兵的日子里。
宇文化抱着枪,坐在营寨前,伸出手,接住一枚雪花。
“呵……樊庆啊,樊庆。”
“我要讨伐狼王这样的天下名将了,你知道的话,应该也会羡慕吧。”
“如今,我也已经可以率军六千,四方征战,五重天巅峰,你在江南,过的好太平日子,哈,有时候真的想着,你我之间,什么时候或许还能够见面。”
“可是却又想到,以你我的性子,以你我的立场。”
“若是再度见面的话,恐怕也必然是刀剑相向吧。”
宇文化握住了雪花,道:
“那就不见面了。”
他看着苍茫的天空,闭着眼睛,怀念江南的初春。
而在陈国战线,鲁有先按下了密信,一丝不苟,写信回复了贺若擒虎,约定联手攻讨狼王,言之凿凿,发誓一定要将陈国的叛徒,狼王陈辅弼,讨伐诛杀!
却在这信笺传递回去的当日,直接写了第二封密信。
以心腹传信给狼王!
合纵连横。
世人都知道鲁有先是如老乌龟一般擅长守城的大将,可是一位天下名将,却被固化了印象,这很难不让人觉得,是他故意给自己加上的保护色。
守将亦可狡猾。
信笺之中,坦言陈鼎业之计。
乃劝狼王,纵然是和陈皇有仇,却也要保护陈文冕,可以自此前来,鲁有先在信笺之中直言道:
“世人皆以为末将能守,如此已是一重障眼法,王上可佯攻来,彼见王上攻末将,则料定末将擅守,可以支撑许久时间,必然放缓行军速度。”
“彼时,末将诈败,开一道路。”
“王上可自此脱离而出。”
“直入西域盟军之中,至此困局可解。”
“贺若擒虎虽天下名将,却也绝预料不到,到时候王上便可和萧无量将军联手,将应国名将,贺若擒虎,斩于马下,纵然是杀不得他,也可以大挫应国威风。”
“就可以少一个大对手。”
狼王看着这一封秘信,眯了眯眼睛:“鲁有先……”
贺若擒虎,秦玉龙,都没能够预料到,最为擅长守备,以防御无敌之名,名动于天下的陈国名将鲁有先,会是最大的那一个漏洞。
防御之名,守将之荣,也可以作为计策的一环。
狼王看着信笺,慨叹不已,道:“当代守将第一。”
“旁人都担心你守备,可我却觉得你这老龟打算攻击的时候,才最是让人措不及防。”
“只是虽然擅守。”
“可擅保护自己之命么?”
他屏退了使者。
将这信给了陈文冕看,陈文冕缄默许久,直接道:
“儿必不和陈鼎业为伍!”
狼王看着他,道:“既然这样的话,拿到他一辈子追求的东西,然后亲自引导走向其他方向,不才是对陈鼎业这个人最大的报复么?”
陈文冕抿唇不答,道:“唯愿以此剑斩陈鼎业之头!”
“报母亲之仇!”
狼王陈辅弼慨然道:“他那样的人,澹台宪明那样的人,怎么教导出来你这样秉性正直的人?”
陈文冕道:“君子行于乱世之中,也当光明磊落。”
“纵然身死,名可垂于竹帛也。”
狼王叹息道:“君子么……”
他注视着陈文冕,忽然笑着道:“既然这样的话,我给你找一个结拜大哥吧,若是有朝一日,你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去找这个结拜大哥。”
陈文冕眼底忽然有一丝丝慌乱,他看着狼王,狼王的武功,在这五十余岁的年纪,本来不可能苍老至此的,陈文冕一直让自己忽略这个,但是此刻狼王说这样的话,他又怎么能不顾?
狼王豪气勃发,道:“放心,我可还没有这么容易死。”
“至于你那大哥……”
“你应该是比他大个一两岁,不过嘛,总是说什么达者为先,你就不用说什么了,反正那个人就是你的大哥了,我之后,会引你和他相见的。”
陈文冕道:“是。”
狼王道:“只有一件事情。”陈文冕抬起头,看着老狼王,明明气焰如火一般,却莫名有些不协之感的狼王伸出手,迟疑了下,把手收回来了。
这位豪迈残忍的枭雄,此刻却似乎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一只手有些脏,满是血腥,背叛和杀戮的手掌,不适合去摸眼前这个孩子的头发。
有些局促地收回来,在战袍上擦了擦之后,按在陈文冕的头顶揉了揉。
陈文冕感觉到一种温暖。
听到狼王温和道:“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不要去怨恨你那大哥。”
“明白吗?”
“乱世之中,皆不能自由。”
陈文冕微微颤抖,沉默了下,他是聪明的人,但是却也是如同狼王所看到的那样,是一位温醇君子,所以他低下头,道:“是,父亲。”
狼王微笑,回鲁有先使者以王印,然后将这信笺翻看数次,焚之于火炉之中,虽然陷入了围困之中,却犹自从容,每日弹剑高歌,军队士气,一直保持着一种高昂的状态。
狼王握着自己的刀,纵然是处于如此的绝境之中,仍旧有豪气:
“虽然,大丈夫就该要掀起一场大乱之后,再痛痛快快地死去,但是,事情不成,我心中还有不甘心的事情,怎么能就这样死掉?”
“哈哈哈哈,四面埋伏?!”
“就让老夫,亲自撕裂这所谓的四面埋伏给你看!”
……………
安西城之中。
就在李观一看着贺若擒虎信笺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音,李观一微微抬眸,旋即有神色温和的青年迈步进来,行了一礼,道:“主公。”
李观一把手中密信随意放在桌子上,招呼道:
“是先生来了,先生坐。”
“破军先生呢?”
文鹤面不改色回答道:“破军先生睡得很香。”
李观一愕然,无奈,于是让文鹤先坐下,然后亲自倒茶,文鹤习惯性地进行了一番赞不绝口的夸赞,然后道:“破军先生这一段时间,辛苦操劳很久,我来这里,只好奇一步。”
“主公,当真要在这个时候,和贺若擒虎联手。”
“讨伐狼王吗?”
李观一道:“先生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