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武器就是敌人!”
“拿起武器就是敌人!”
队长的话像炸雷一样在我耳边一遍一遍的回响,如同丧钟一般催促着我的手指不断发力,我甚至听到了扳机卡簧受到压缩发出的嘎吱声。
我多希望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拖到孩子扔掉手里的武器。
可他根本没有那个打算,他是杀手,他的脑子里只想杀掉敌人,也许那样可以获得教官的青睐,然后得到一颗奖励的糖果。
终于,枪响了。
我开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枪。
那颗子弹不仅打中了孩子,也打中了我自己。
它把我拉入罪恶的深渊,埋葬堕落的灵魂,从此罪无可恕。
我不敢去看瞄准镜,害怕看到脑浆迸裂的场景,那是我一手造成的惨剧,翻身躺在地上,眼泪流淌而下,眼前一片漆黑。
“他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一个孩子!”
我已听不到枪声,脑海里只剩这句话,不停的盘旋回荡。
“你还好吗刺客,回答我!”耳机里不知传来谁的声音。
我没有回答,只是躺在地上不停的流泪,我不想哭,也没有哭,我只是在流泪,不只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这是谁干的?”
“刺客吧,为了救忍者。”
“那他一定不好过!他没经历过这些!”
“刺客,说话,回答我,吗的你在干什么,回答我,这是命令!”队长在无线电里大吼。
“情况不妙啊,他不会受不了内心的谴责,去走极端吧!”
“不可能,刺客才没那么脆弱!他是个硬汉,我保证!”
“不行,我要去看看!”
我听到了他们的话,可是无法回应,喉咙像是卡了颗子弹,发不出丝毫声音。
“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那个男孩在看着你,死了吧,死了就解脱了。”
内心深处泛起了可怕的想法,眼前逐渐浮现一个轮廓,一个微笑的男孩冲我招手,我努力的伸出手向他抓去,然后他的头像西瓜一样爆开,血水喷溅在我的脸上。
“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没有头颅的尸体发出稚嫩的声音,强烈的恐惧将我包围,心脏像被拳头攥住一样,剧烈的抽搐。
“不,不是我,我不想杀你,是你捡起了武器,是你自己找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这颗子弹,还给你!”那尸体伸手从爆开的头骨中拿出一颗沾满脑浆的子弹,送到了我的面前。
“跟我走吧,跟我走,我就不怪你!”男孩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可爱,那么有吸引力。
“好,我跟你走!”我嘴角泛起微笑,伸手拔出了手枪,缓缓指向自己的头颅。
砰,有人踢飞了我的枪,也踢碎了眼前的画面。
“清醒点刺客,看着我,你他吗看着我!”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他帮我擦掉了眼泪。
“听我说刺客,那不是你的错,听见了吗,不是你的错。”他抱着我的头,一遍又一遍的对我大吼。
我看不清他的脸,眼前空洞一片。
“说话,求你了,说话好吗刺客,我是忍者,你不是最喜欢骂我吗,我让你骂,骂我小矮子,骂我狗杂种,只要你说话,随便你怎么骂!”忍者拍打着我的脸。
“是我杀了他,是我杀的,真的是我杀的!”我双目呆滞,喃喃自语。
“不,那是为了救我,你救了我的命,我欠你一次,听到了吗?你救了兄弟的命,你是正确的,你没有错。”忍者一遍遍的提醒我。
空荡的脑子里,仿佛听到了一点声音。
“真的吗?我是对的?”
“你是对的,你没有犯罪,你只是杀了一个敌人,如果你不杀他,忍者就会死,换做是我,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是队长,我能听出他的声音,他也来到我身边了。
“听我说刺客,你是最棒的狙击手,最强的战士,你拯救了队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恶魔,他也来了。
“你从来没有杀过孩子,你只是杀了一个敌人!”撒旦也在,只是不太会安慰人。
“站起来刺客,只有懦夫才会哭泣,强者不该躺在地上。”
一只冰凉的手盖在我的额头,仿佛要传给我力量,是潘朵拉,只有她的手才会这么凉。
兄弟们的话就像一颗颗子弹,击碎了眼前那些困住我的画面,混乱的场景逐渐融合,汇聚,化作一道道虚影,一个个轮廓。
熟悉的影子开始重叠,我的眼神慢慢恢复了焦距,我看清了他们的脸,把眼镜蛇纹在脸上的是潘朵拉,叼着烟斗的是队长,身后背着战刀的是忍者,瞪大眼睛的是恶魔,嘴角微笑的是死神。
他们都在我身边,他们认为我是对的,他们说,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真的是这样吗?我有些迷茫,我可能需要心理医生了。
“队长,敌人的支援来了,十二点方向!”耳机里响起龙五的声音。
“带上刺客,撤退!”队长一声令下,忍者毫不犹豫的把我背在身上,别看他个子不高,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我至少有八十五公斤,他背着我健步如飞。
阿修罗提着我的背囊,恶魔拿着我的枪,一群人迅速撤离了基地。
远处灯光闪烁,敌人的援兵到了,他们能在这种地方建立训练营,必然和武装组织有关系,如果是白天,援兵会来的更快。
会合龙五之后,带着拉帕,所有人按原来的路线撤离。
我已经清醒过来,但不想说话,也不想战斗。
我看到“大宝贝”被恶魔抱在怀里,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摸到它。
近在咫尺,可我却不想触碰,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怕它。
趴在忍者的背上,缓缓闭上眼睛,听着远处的呐喊和脚步,我冒出一个可悲的想法。
我希望飞来一颗子弹打穿我的身体,结束罪孽的同时,为战友挡下一颗子弹,让这条命结束的慷慨一点,悲壮一点。
“有人和我说过一句话,你非要把单纯的事情看的很严重,那样子你会很痛苦。”
“别在意太多,我们只为兄弟!除此之外,一切都该抛弃!”
忍者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成哲学家了,说的还挺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