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杏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她人就在现场。“既然你护着弟弟了,为什么你娘还总怪你呢?”
“因为他们的担忧和恐惧无处宣泄,只能推到你身上。不管以前你是怎么用心照顾弟弟,只这一次他受伤了。没被府里选中,大家的希望破灭了,所有人都需要找个理由,为你弟弟没被选中找个理由。”
“而一直照顾豆宝的你就被选中了,责难,打骂全都来了。孩子,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啊!你没想过为什么豆宝要被选中呢?若是没被狗咬,他就算被选中了,就真的是过上好日子了吗?什么是好日子你有想过吗?”
青桔木楞的摇摇头,沈杏说的这些话她从没听过,更不会想到。“婶子,我想像你一样,可以读书识字,可以知道好多事,懂好多东西。”
沈杏从青桔清澈的目光里看到渴望,一种或许她也曾有过的渴望。那就是在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有没有人可以拉自己一把,将自己从那个深渊里拉出来。
后来她才明白,别人能帮的有限,最终能将自己从深渊里拉出来的唯有自己。
“想读书认字是好事,之前婶子就答应教你了。今儿个咱们快些干活,一会婶子教你写字。”沈杏微笑着回答她。
青桔擦干眼泪,重重的点头。
沈杏愿意教她识字明理,更愿意帮助她。但梁家的家事她无能为力,就像如今她想回去见儿子们,她很想很想他们却只能放在心里。知道张小山压力很大,她不想再给他增加烦恼,他们还需等待一样。
八天后,菜地那两亩的棚子在大李的帮助下总算都搭好了。沈杏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遍,再将他们做的草席绑到架子顶端,一个简易的温室大棚就做好了。
唯一的缺陷就是日照问题,趁着天还没冷透,天气不错的时候张小山早上来掀开草席,让阳光照耀大地,傍晚再盖上。
至于青桔,沈杏这活干完了,依旧每天都来,只是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
有时候沈杏问起,青桔会讪讪的说,“三叔养的鸡今天死了四只,家里鸡窝里的鸡越来越少。昨个弟弟想吃鸡蛋,被奶奶说了一嘴。我娘哭着抱着我弟弟就回屋了,我瞧见我娘哭了很久。”
“你三叔的鸡为啥每天都有死掉的,不是都悉心照料了吗?”沈杏不知道三树是怎么养鸡的,但留给他们院里的十九只鸡可是一只都没事。
她也回想了除了给鸡重新搭了宽松的鸡窝,每天定时喂鸡,定时清理鸡棚,也没花太多心思在养鸡上。
“我也不知道,我奶奶说是天气太冷冻死的。只要三叔鸡窝里有鸡死掉,就得拿我们家的鸡抵上,我爷爷说这是规矩。”青桔不懂这些规矩,只知道她弟弟快没有鸡蛋吃了。
“那若是明天还这样,你就把婶子养鸡一只也没死的事说给你爷爷奶奶们听。若是他们问你我是怎么养鸡的,你也照实说。”沈杏想了想叮嘱青桔。
“我能说吗?三叔一准来找你。”青桔开心的笑起来,沈杏点点头。
原本沈杏和青桔想的一样,三树知道她养的鸡一只都没少肯定会来找她。结果过了好几天人没来,只有一天傍晚张小山从菜地回来。
“杏儿,菜地那冒出小芽了。不过今早下过霜了,明儿个若还下霜,这草席还拿掉吗?”
“明儿个再看,若是持续下霜那草席就不能拿掉了。若是霜冻得厉害,还得在棚子附近点上火把,要给地里加温呢!”沈杏钻出菜地棚子,自家门前和院子里种的菜也出芽了。
“山哥,你快来看。”沈杏冲他招手。
“咋啦?”
“你看这菜苗像不像黄瓜苗啊?”沈杏指着院子里已经长得有些高的菜苗。
张小山看着菜苗单手撑着下巴略有所思,沈杏拍了拍他肩膀。“别装了,不认识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媳妇,你这话简直是对我的侮辱,怎么说我也是有地的人呐!”张小山苦着脸,他确实不认识。
“嘁,连葱苗和蒜苗都认不清的人,我干嘛问呢!”沈杏笑了起来,“山哥,冬日里我们居然有黄瓜吃诶,太棒了。赶紧去挑几根细枝条来,咱们搭黄瓜架子。”
得,被媳妇嫌弃归嫌弃,活还得干不是。“这么些够么,要不明天整?对了,刚菜地那碰到梁三树了,他跟我打听留给咱家的十九只鸡怎么样了!”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沈杏从屋里拿了布条出来,搭黄瓜架子并不费事,更何况院子里的菜地本来就小,今儿个事今个干完是沈杏的脾性。
“照实说呗,一只都没少。蛋生的少了,不过每日总还能捡到十来个。他一开始还不信,我说那你跟我回去看一回不就得了。”
张小山将圆木条递给沈杏,“他不来,说我们城里人哪会养鸡,之后就走了。”
沈杏听了这话只一个词冒出脑袋,刚愎自用!
“再拿两根这么细的木条来,咱这菜地小,粗木棍太碍事了。”架子搭的不高,沈杏全程半弯着腰弄,天黑透前总算是搞好了。
过了几天,“一连几天的下霜可怎么办呐,地里的麦子眼见着就要被冻害了。”院子外头,大李跑来找张小山商量,“小山兄弟,我可管着八百亩的麦地呢,若是有个闪失,咱们全庄园的人都要吃鞭子。”
“这是天灾,怎么能怪到你们头上,王爷这么不近人情?”张小山问出话后后悔了,王爷怎么会管这些个芝麻绿豆大的事,一准是那些管事们狐假虎威了。
“你没找梁叔?以往你们是怎么做的?”
“梁叔让我在地头点草堆,我找了大家伙来帮忙,但看着没啥用啊。”大李急得直冒汗。在家转来转去的没办法,还是他媳妇提醒来问问张家媳妇,沈杏毕竟识字呢!
“我问问我媳妇,你进屋坐会。”张小山这话没觉得半点丢人,沈杏种甜瓜种菜可比他在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