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你这个想头是好的,但就咱们几家能拿出来的存粮怕是不够。今年麦地受了冻害,明年收成咋样都不好说。这回都拿出来了,那来年咋熬到收麦?小山,你有啥想头没有?”
广泉叔知道老梁的意思,出了这事,给大家置办的年货没了。疯狗咬人,庄子上又平白没了几条人命。忙碌了一年下来,过年都是冷冷清清的。庄子上的人这几日都丧着脸,愁这个年咋过。
张小山皱起了眉头,他们来到这个庄园前后也才两三个月,对庄子上的情况了解不深。但在张小山看来,庄园人的生活只能勉强糊个口,那还是借着平庆王爷的光。
他一直没吭声,大岭急性子先开了口,“梁叔,广泉叔,我跟弟弟靠着庄园的长辈们长大。该拿粮食拿粮食,只管说话,我们没啥意见。”
一直沉默的大李为难起来,“那麦地归我管的,麦地受了冻害我没管好。家里粮食根本撑不到来年收麦子,梁叔,我能拿出来的有限。”
张小山知道这个庄园里外里有上万顷土地,庄园有一百来号人口,老弱妇孺也不少。像香芹娘那样的绝户,还有家里生着病没法下地干活的就有三户。都是老梁照应着,要不根本没法活下来。
“梁叔,广泉叔,你们也知道,我跟媳妇刚来咱们庄子不久。也不瞒你们,来的时候身上啥都没有。”
“我媳妇看着天冷了,家里过冬的粮食,衣被都得准备。身上带的一点银两都换成了粮食和过冬的东西,这个梁叔知道,那些东西还是梁叔帮着带回来的。”
张小山接着说,“我是男人,得照顾媳妇。实话说媳妇跟着我受苦了,冬天有多难捱我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太知道了。所以天还没冷透我就打了些野物,媳妇爱吃鱼,我也捕了些鱼腌制起来。”
“家里有了粮食,有了鱼和肉,我媳妇才能踏实。梁叔是庄园的管事,管着整个庄子,考虑的也是整个庄子的人。快过年了,想让大家伙过个好年,聚在一块吃顿饭是好事。”
“但咱们也得往前看不是,吃了这顿饭之后呢?来年家家户户都没粮食了怎么办?”
张小山是大地主,有名望的乡绅,管着那么些铺子,产业,做事早已不会冲动的只顾眼前。昨晚上沈杏说想帮帮他们,他知道媳妇心善,但帮忙的前提是自己得有能力和实力。
“这?”广泉叔一时说不出话来,往床上看去。
张小山接着说:“我自个家里的粮食和肉菜是不会拿出来的,那是我给媳妇准备的,我是男人得养家。不过,梁叔既然提了这个事,也是为了全庄园人着想,我回去跟媳妇商量一下。”
“也不是让你把家里的粮食都拿出来,小山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你从城里来咱们这也有几个月了,庄子上的情况多少也知道一些。我就是想让大家别灰心,高高兴兴在一块过个年。”
老梁见张小山一口回绝急着解释,一条腿摔断了,疼得老梁鼻梁额头上全是汗珠,没有大夫他只能硬忍着。
“我知道梁叔的意思,但大家一块吃饭,总得有粮食,有肉有菜不是。这些东西打哪儿来,如今大雪封路,出是出不去。”
“这个时节别说打猎,就是野菜都难找见。刚梁叔说庄子上的两头猪,那是特地留下来生崽的母猪,能吃吗?”
张小山不是给他们泼冷水,而是在说现实。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庄子上养了这么多的牲畜家禽,到了年底往府里一送,还剩下什么。一百多口人的一顿饭,哪是张张嘴就能变出来的?
还是广泉看出了老梁的不对劲,“老梁,你脸上咋这么多汗?我看看你的腿。”老梁想拦没拦住,广泉已经掀开了被子。
“呀,咋肿成这样了,你媳妇呢,这得请大夫来看看呐!”那腿肿得两个粗,缠着的布还渗着血。
“庄子上就没一个会看跌打损伤的?”张小山本就是练家子,那天他疲累至极的将人从崖下背上来,再没力气关心救上来的人怎么治的。
回了自个家刚眯了一会,二树媳妇就来喊人了,等赶到老梁家二树已经没了。
当时院子里,屋子里都是人。张小山看着老梁神色渐渐恢复,胳膊也能动动,想想活下来问题不大就带着沈杏回家了。
没成想这人救回来了,摔断的腿压根一点都没治,就这么任由它断着,这人不得疼死。
“庄子上的都是农户,自打一出生就在庄子上务农,哪会那些个哟!”广泉叔不忍的撇过头去。
张小山用手按了按老梁的腿,再细细的摸了摸,心里有了数出了屋子。一会三树拿着两块木板和一壶酒进来,张小山甩了甩刚洗干净的手跟在后面。
“去把大树也叫来,给梁叔嘴里塞个布巾。”张小山这话是对着三树说的,他已经掀开了老梁的被子。
“你要做啥?”广泉看着他拿着木板在老梁腿那比划,之后又用匕首削去一些再比划,直到张小山满意为止。
大树和三树进来了,老梁疼得脸色煞白,咬着牙关,满脸的虚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梁叔腿断了好几天了,你们就没想着找我来看看?”张小山目光如炬的盯着大树和三树。
三树结结巴巴起来,“爹不让,说你再壮实上下崖三趟已是霍出命拼了全力。再说你也不是大夫,就没让我们再给你添麻烦。”
“我虽不是大夫,但自小习武,跌打伤、断腿断胳膊还是能治一治的。”张小山也不跟他们废话,“帮我按住梁叔的头,两只手,还有那条腿。”几个人听他说能治,忙过来配合。
“啊!”随着老梁一声声惨痛的叫唤,梁婶吓得半死的跑进屋。她想帮忙又无从下手,直到张小山让梁婶找些细条布来,她才慌忙的去木箱里翻找。
等用木板固定住那条红肿的腿,老梁早疼晕过去了。梁婶止不住的抹眼泪水,“小山呐,老头子这条腿还能保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