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朋友们,绚希先回到家里报了平安,然后便开车到了紫父母家附近。
站在附近的电话亭里,绚希突然想起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了,总觉得好像在偷偷约会的她莫名又多了几分勇气。
也是,无论紫愿不愿意继续留下,作为搭档、作为恋人,她都应该支持着对方的决定才对。
而遥遥看向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绚希突然领悟到了罗密欧爬上朱丽叶的凉台时的心境。
罗米欧当时看向楼上时,也是这样的迫不及待吗?然后满脑子都想着:想见她,重重险阻都无所畏惧,我只想要见她。
一面好笑自己在后青春期的二十多岁才终于懂得恋爱的滋味,另一面,绚希坦然接受这样的急切,熟练拨通紫家里的电话,再然后紫便急匆匆地换了衣服出来。
“让你久等了。”紫很不好意思,为了应付姐姐,她耽误了好一阵子。
绚希摇摇头,轻轻握住紫的手,舍不得放开,“冷吗?”
刚刚,她看着紫一路小跑过来,呼吸凝成的白色蒸汽也被紫抛在身后,才后知后觉今天有多冷。
紫摇摇头,借着车内的照明,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绚希,想要看清楚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明明就分开了不到48个小时而已,却已经感觉时隔很久未见。
紫用那只还自由的手摸了摸绚希的脸颊,“刚从家里过来吗?吃过饭了吗?今天开这么久的车,累不累?”
绚希也不嫌紫问得这一大串问题麻烦,笑眯眯地挨个回答,“我已经去过爷爷和妈妈那儿了。”
紫为此欣慰不已。
紧接着,观察到紫放心下来的绚希却又故意老实交代,“饭还没有吃。”
紫的眉毛蹙到一起,已经思考起要如何说服姐姐放自己出门,然后带绚希去吃饭。
绚希很喜欢紫因为担忧她而变化的表情,虽然有些恶劣,但能这样被紫惦记着,她显然很是得意。
然后她又接着回答了第三个问题,“今天佳子也帮我开了一段,所以不累。”
“……”所以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放心的紫瞪了眼绚希,小小的埋怨着,“这都几点了还没吃饭吗?”
绚希又拉拉紫的手,继续撒娇,“还不饿嘛。下午我们在服务区休息时吃了些面包,既然不饿不如先来看看你。”
紫拿绚希没有半点办法,“傻不傻?”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绚希借机换成十指相扣的模样,再度握紧。
“不傻!”厚脸皮的大个子先是昂起头一脸骄傲,然后才说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理由,“见女朋友不是顶重要的事吗?”
紫还能说什么呢,她嗔了眼绚希,却又说不出一句指责,“你呀!”
在绚希充满笑意的眼里先红了脸的紫最终决定,她果然还是不能饿着她的搭档,“等等我,我回去换件衣服,然后我们去吃夜宵。”
绚希眨眼,如果紫饿了的话,她们就一起去吃点什么,“嗯?你饿了?”
紫无奈地看着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绚希,“难道不是你饿了吗?”
绚希连忙拒绝,“我没关系的,回去的时候在楼下……”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又这么冷。
绚希在看到紫之后已经圆满,现在只想在和紫分别后,再回家泡个热水澡,然后期待着明天的见面。
紫完全不同意绚希那总是拿便利店敷衍自己身体的打算,“总是便利店会营养不均衡的。”
绚希却积极狡辩,“可深夜吃饭也不健康呀!”
紫白了眼某人,“怪谁?”
绚希摸摸鼻子,没敢说出自己为了早点来见紫,哄骗了奶奶和妈妈自己吃过饭的事。
而她也不想紫再揪着自己不按时吃饭的小事唠叨了,生硬地提起紫在宝塚的公寓的情况,“那个,我回去看了你房间里,除了醋和味醂撒了一些,其它都还好,已经打扫干净了。”
“而且房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坏,回去还可以住在那里。”绚希最后得出结论。
紫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啊,这么说起来,我还得续约呢!”
原本她不打算再续约了的,但因为答应了剧团会留任,紫就打算把公寓的租约再续上一年。
而绚希也终于借机问出了那个她极想知道的问题,“真的是自愿留下来的吗?”
紫捏着绚希的手指,把玩起来,“说什么傻话!我当然想再陪你一段时间。”
紫一直都认为,能坦坦荡荡地站在绚希的身边,看着她的背影,这种幸福感和安全感是那些坐在观众席上的观众们永远感受不到的。
而这是她们这漫长一生的限定回忆。
毕竟绚希也提起过,她不会再留在演员的世界里,所以,她们仅有的同台的机会,也就是这么一段岁月而已。
可绚希却还是没有立刻开心起来,她还是有所迟疑,因为心里藏着事情,所以就连紫的小动作都没有注意到,“那你之前……”
紫一边玩着绚希的手指,一边解释,“是你说我们单纯作恋人也挺好的呀!而且,比起让剧团催我离开,不如我自己主动提出辞职。”
以她的年纪,应该给年轻的娘役腾位置了,而宙组也需要绚希培养新的娘役了,所以出于这些理由,她才决定离开的,
所以这只是一个误会?
她以为紫迫不及待要离开,而紫则以为她只想保留私下的恋人关系?
绚希为此惭愧不已,她又将紫的手握紧,连另一只捏着她手指玩耍的手也一起,包到了自己的手心,“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害你为难了,对不起。”
作为男役的绚希这才意识到,她显然忘记了剧团对娘役的残酷,不,应该是对一般演员的残酷无情。
事实上,绚希并不知道,能和剧团讨价还价的其实也没有几个。
像是雪组月组这几代其实已经是话语权很高的了,至于绚希就更是例外。
“说什么呢!”紫才不想看绚希自责。
她知道绚希只是老老实实遵守着她们最初的约定,是她变得贪心了,贪心却又畏惧现实,所以不敢泄露半分。
毕竟紫太了解绚希了,若她泄露半分自己想要多留一段时间的愿望,绚希就一定会帮她达成的。
而这万一与剧团的打算冲突了的话,她真担心绚希会莽上去,撞得头破血流。
于是,紫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原本就是我自己担心再待下去就没有动力开启第二人生,才急着离开的。”
绚希却连连摇头,完全不肯接受紫的自我贬低,“才不会呢!”
紫有些好奇绚希否认的原因,不得不承认,她也有些想要听自己的恋人多夸夸自己,“怎么说?”
绚希一脸诚恳,“朋子一直都很优秀,也从来都面朝着目标心无旁骛地努力。所以我完全不担心,你肯定会找到你的新目标的。”
绚希都这样说了,紫除了收获更多信心外,也有了更进一步的勇气,“那你呢?”
绚希没听懂,“什么?”
是在问她对未来的规划吗?
紫也意识到自己问得太过模糊,于是这一次补充完整,“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姐姐的话到底让她有所顾虑,虽然她相信绚希,却还是想要亲耳听对方诉。
“当然。”绚希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将紫写进自己的生命,与她们是否会成为恋人无关,这么多年的相处陪伴,对方早已是她不能割舍的存在。
只是她之前的疏远的确给紫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而这也是绚希懊恼的地方,她到底伤害了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