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大愿意帮吉义,而且还要拉其他船老大一起帮。有别的渔船队的船老大,有做别的营生的船老大,尤其是在内河里活动的船老大,有开沙船挖沙为生的,有开货船帮人运货的,有开客船载客的……黄老大说可以拉他们来帮忙,载送吉义的精兵上溯韩江,直接在潮州城边登陆,可以发动最快最突然的袭击,一举拿下城池。
吉义大喜。由于海船不宜进入内河,有内河船老大们帮忙那是最好。直接载到潮州城边发起突袭,比从海边登陆再扑向潮州城,果然更快更突然。
潮州人的关系网非同小可,连个船老大都能一个拉多个、多个拉出更多个,结果有几十个船老大都来帮忙做这件大事!有的单单为了做这件事可以得重赏发一笔大财;有的为了更长远的打算,不但想要发财,还想要跟着明主干一番事业;总之就这件事情上,大家齐心合力,一呼百应,数以百计的小船,鱼贯开往南澳岛,合力载送东海义军入韩江。
吉义的船队以南澳岛为落脚点,迅速占领全岛,封锁消息不外泄。南澳岛很大,岛上现有数千居民,再容纳一万军队临时驻扎不成问题。
前来助战的船老大们带来了数百条小船,由于船小,总共只能载三千余人。吉义船队的海船尽数停泊在南澳岛海岸上,万军下船上岸,挑选精兵三千换乘小船,从南澳岛开向韩江口,然后上溯韩江。其中十几名精干头目,搭乘黄老大的好友林老大的船,单单一艘船先行前往混入潮州城,可以不为人注意。
潮州城位于韩江西岸,其南面的江中有座江心岛叫做凤凰洲,东面的对岸有座山叫做韩山。从东城门到韩山之间的江面上有一座桥,名叫康济桥,是全天下首开先河的创举——可开可闭的桥。
康济桥的来历:由于潮州是河运发达的水乡,河桥通行船只的需要很大,寻常的拱桥难以满足需要,故此最初是用浮桥连结韩江两岸,需要通行大船之时浮桥可以撤开,需要通过行人之时浮桥又再闭合。但浮桥容易毁坏,尤其是韩江上游的两条主要支流梅江、汀江分别穿行于落差很大、雨量又很丰沛的岭南和闽西山区,雨季时常有很厉害的山洪爆发,使得韩江的江水暴涨。最初的浮桥刚建好之后才三年就被一场大洪水冲毁了。于是为了造好一座适合本地情况的桥,先后有十一位潮州太守花了将近六十年时间引领民众造桥,无数工匠贡献智慧,才把康济桥造成。如今的康济桥有二十二座桥墩,横跨在宽广的韩江之上,其中东岸有十二座桥墩、西岸有十座桥墩,构成两组桥墩群,中间是一段浮桥,长约三百尺,由木船搭成。这样每天可以将浮桥撤开一段时间以通过大船,然后将浮桥闭合以通过行人;小船则可以在任何时间从桥墩之间的桥洞穿过,就像普通的拱桥一样;洪水季节可以将浮桥暂时拆掉以加大泄洪;这样就解决了过船、过人与抗洪的三大问题,是一大创举。天下罕有这样一座桥,在降雨多、洪水猛的岭南,经历将近一甲子的岁月,由历任地方官率领几代民众群策群力才终于造好。从此潮州康济桥与泉州万安桥、赵州安济桥、燕都卢沟桥并称为天下四大名桥。
潮州人知感恩、尊先贤。当初韩公贬到潮州做刺史,建学院播扬文化,为百姓造福,潮州人便将本地大江叫韩江,好山叫韩山。韩公祠有诗云:“民心如镜长相映,山水於今皆姓韩。”接力建造康济桥的十一位太守,曾、常、朱、王、丁、沈、陈、林、赵、林、孙诸公,也被潮州人所铭记,在桥上刻碑记下其名字与事迹,行人过此便可怀缅其千秋伟绩。
知恩感恩怀恩,恩莫大于祖宗。潮州人十分敬仰祖宗,祭祖的风俗颇多,到处都是祠堂。黄氏宗祠诗云:
“骏马登程往异方,任从胜地立纲常。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即故乡。早晚莫忘亲嘱咐,春秋须荐祖蒸尝。漫云富贵由天定,三七男儿当自强。”
这首诗便是潮州人四海为家却不忘祖先的一个写照。整首诗通俗易懂,就连没什么文化的黄老大也能背诵。他的人生也恰如此诗,“男儿当自强”,三七二十一岁离家闯荡,风里来雨里去,打拼多年取得了一点成绩,成为一个有威望的船老大。
如今又得到大机会,拼死也要干。要争取光宗耀祖、遗泽后代。当然得到得不到,也须看运气,不是拼了就一定会得到。总之机会上门,好歹总得一拼!拼过了,才不会后悔,有运无运,交给老天。
当下黄老大与各家船老大率领本地船夫们冒死相助吉义奇袭潮州城。也是因为如今官府极为腐败无能,民怨极大,故能一呼百应来相助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