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麟华殿内灯火通明,太监引着薛执宜和霍无忧踏上漫漫长阶。
殿中,早已有不少宾客齐聚,包括位高权重的葛家,以及新得皇帝重用的沈家。
霍无忧身为皇帝近臣,亦是皇亲国戚,自然位列其中。
二人一走进殿中,便觉无数道目光投来,尤其是对于薛执宜这个刚过门的临安侯夫人颇感兴趣。
虽从前身为太后的心腹,知晓薛执宜的人不少,但却是第一次见她这般身着命妇的礼服,被人搀扶着,前呼后拥地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只见她姿态从容,进退有度,半分看不出伺候过人的模样,举手投足尽是沉稳与尊贵,正与如今正得圣眷的临安侯并肩而行,但说到底,在他们被赐婚之前,谁也想不到他们二人会成亲。
尤其是如今的临安侯已不是昔日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而姜婉却是个家世平平,从前定过亲,还伺候过人的,这门亲事属实是她高攀了,瞧着实在不般配。
薛执宜只略过那些探究的神色,并不因旁人的议论而有丝毫不悦,只是,第一次和霍无忧在众人面前这般毫无遮掩地坐在一起,到底让她觉得有些怪异。
从前他们总是偷偷摸摸地见面,真等到可以光明正大的时候,反而让人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料此时,霍无忧的手竟绕着她的后腰,在她一时惊诧的目光中,几乎是半抱着将她搀着坐下。
即便是夫妻,众目睽睽,也亲昵得有些惹眼了。
薛执宜咬着后槽牙瞪他,霍无忧却悄无声息拉了拉她的衣襟,低声道:“衣裳松了。”
薛执宜心头一跳:有些脂粉遮不住的痕迹,只好将衣襟束紧些,想来是一路行动,又让那痕迹露了出来。
可当她低头,却见自己的衣襟固定得好好的,根本没有丝毫松动,意识到自己被霍无忧耍了,她在桌底狠狠一脚踩在霍无忧的脚背上,让他的低声窃笑,变成了猝不及防的一口凉气。
落在旁人眼里,只觉这夫妇二人举止亲密,却又面红耳赤地垂着眸不敢瞧对方的模样,倒真像是一对新婚燕尔的恩爱夫妻……难不成,这般悬殊的婚事,还真是你情我愿?
这般瞧着,倒硬生生瞧出几分般配了。
……
另一处,麟华殿的长阶上,一个半人高的孩子正在几个太监的跟随下缓缓前行,他抿着嘴,神色暗淡,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郁。
自从葛贵嫔死在冷宫后,九皇子顾世英没了主心骨,性子也不似从前明朗。
身旁身形肥胖的太监小玮子劝慰着:“九殿下平日在宫中无趣,今儿除夕,恭王殿下和定国公都进了宫,他们素来最疼爱九殿下,见了他们,您心中想必也能宽慰些。”
闻言,九皇子吸了吸鼻子,他哪里懂得什么权位之争?只知晓那是他最好的三哥和舅舅,自从母妃出事,在宫里,也就只有皇祖母让人对他多加照拂,连父皇也不来瞧他,今日终于得见三哥和舅舅,他心中唯有难以克制的委屈。
观察着他的神色,小玮子又道:“国公爷从月岭关回来都还没见过您,定是想念极了,他今日见着殿下,必然欢喜。”
“我也想舅舅了。”他说着,足下加快了步伐。
进入殿中,众宾客向他行罢礼,九皇子便想要直奔顾世崇而去,却见顾世崇尚未到场,于是便转而寻找定国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