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马车从东头驶入朱雀大街,拐进了北面的一条小胡同。
里头的积雪未经清扫,马车的轮子卡住,几人只能下车步行。
“就在前头。”
牙婆说。
檀儿四下张望,好奇地问道:“咋过么得人咧?”
孟芊芊也觉得这里太安静了些,不敢相信喧闹的朱雀大街附近会有如此荒凉之地。
牙婆叹道:“曾几何时啊,这儿可是朱雀大街上最热闹的胡同,不少传承了好几代的匠人与行走江湖的侠客落脚于此。具体哪一年我忘了,突然有一天,朱雀大街来了个神秘人,血洗了这条胡同。死了多少人记不清了,官府里里外外查了好几年,一直没查出头绪,这桩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之后,大家陆陆续续搬走了,没几户留下来,也几乎没人敢搬进来,要不,以这儿的绝佳位置,十万两都不算贵的!”
“啊,到了!”
牙婆停下脚步。
孟芊芊看向右手边微微虚掩的院门。
檀儿上前推开。
孟芊芊没着急进去,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番,说道:“坐北朝南,宅西有路,宅旁有砂,宅东虽无水,但院子里置了风水池,此宅风水不错,财运亨通。”
牙婆来到对面,对孟芊芊道:“我说的,是这间。”
铜锁太旧,钥匙已打不开,檀儿单手一拧,把锁头扯了下来,推开破旧的院门道:“这不就开了嘛?”
孟芊芊上下瞧了瞧,平静地说道:“白墙兰瓦,居丧之家,开门枯树,如今大墓,果然是凶宅。”
牙婆讪讪一笑:“贵人,您还懂风水呢?”
孟芊芊迈步跨过门槛:“话本里看的。”
牙婆嘴角一抽,笑着跟上:“既是凶宅——”
孟芊芊观察院子里的陈设:“无妨,风水可以改。”
牙婆问道:“您会改吗?”
孟芊芊严肃地皱了皱眉:“话本还没写到那里。”
牙婆:“……”
“呼!”
檀儿一溜烟儿地穿过了堂屋。
孟芊芊一间间屋子看过去。
牙婆笑眯眯地跟着她:“贵人,您气度不凡,实在犯不着为了省点儿银子置办一处凶宅,要不我带您去别处转转?离朱雀大街远点儿,价钱……高上那么一点点儿。”
孟芊芊道:“不用,就它了。”
牙婆一愣:“啊?”
“姐姐!好高滴树哟!”
檀儿爬上了后院的一棵参天大树。
孟芊芊望着她点了点头:“嗯。”
又对牙婆道,“两万五千两,不能再多了。”
牙婆咬了咬牙:“三万!三万两!真的是最低价了!春妈妈我一个铜板都没挣您的!贵人,贵人?”
孟芊芊正抬手摸着一个悬挂在廊下的残破八角玲珑灯,不知在想些什么。
牙婆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贵人?”
孟芊芊的眼神瞬间恢复清冷:“你说多少?”
牙婆干笑:“两、两万八千两。”
孟芊芊:“成交。”
回到牙行时,那个瘸腿的青年已在堂中等候多时。
他穿着单薄的灰袄,右手肘处打了补丁,身板清瘦,眉目清秀,虽低垂着眉眼,却不见半分谄媚。
他身上有文人墨客的书香之气,也有出入市井的烟火气,眼神坚定,非软弱之辈。
孟芊芊指了指桌上的账册:“你花了多久算出来的?”
“半个时辰。”
“还行,你叫什么名字?”
“柳长生。”
孟芊芊又道:“我手头有两间铺子,你可忙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