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与郁子川回到都督府。
“要我陪你去见他吗?”
郁子川问清霜。
清霜摇了摇头:“不必,我自己去。”
郁子川没有强求,他拿着自己的大弓坐上屋顶,开始了一套繁复而严谨的擦弓流程。
清霜进了主院,站在书房的门口:“大都督。”
陆沅道:“什么也不用说,明日继续去宝猪身边伺候。”
清霜怔怔地看着书房内的陆沅,良久,单膝跪地:“是!”
老太君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眼第一件事便是找陆沅:“我的曾孙女婿呢?我记得我找到他了……我把他带下山没有呀?芊芊呢?芊芊!曾孙女婿在不在呀?”
孟芊芊推开窗子,指了指在院子里和宝姝大眼瞪小眼的陆沅,笑道:“在呢,喏。”
宝姝正叉腰和渣爹吵架,起因是她给陆沅显摆自己的小糖块,陆沅以为闺女是孝敬自己的,一口吃掉了。
这可把宝姝气坏了,掰开陆沅的嘴就要把糖抠出来。
那哪儿成啊?
一大一小对峙了一早上。
还能和孩子吵架,说明他心情不错,孟芊芊弯了弯唇角。
老太君见曾孙女婿在家,把心揣回了肚子,她还等着再抱一个小玄孙孙呢,要是曾孙女婿没了,她的小玄孙孙就没着落啦。
吃早饭时,老太君悄咪咪地问陆沅:“曾孙女婿,你前几日是不是因为上朝才不开心的?你看你今天没上朝,就很开心。”
不等陆沅回答,老太君当机立断地说道,“这个破朝你以后别上啦,谁爱上谁上去。”
陆沅问道:“曾祖母,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没出息?”
老太君理直气壮地道:“陆小子的爹天天上朝,你看他出息了吗?”
说的是陆行舟。
陆沅嘴角一抽,您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不过,他接下来的确是打算“称病”几日不去上朝的。
老太君这么说,反倒省得他去想理由应付她了。
陆沅看了老太君一眼,一本正经地问道:“那我用什么理由?”
老太君摆摆手道:“这还不简单?装个病啊,死个爹啊……借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陆沅与孟芊芊的嘴角一阵抽抽。
孟芊芊严重怀疑老太君是在咒荀相国,毕竟荀相国是陆沅义父。
但这件事老太君应该不知道吧,昨晚他们在马车上谈话时,老太君睡着了的。
荀相国班师回朝的消息轰动了整个京城,紧接着就是太上皇也从行宫归来的喜讯,可谓是普天同庆。
金銮殿上,天子与文武百官都很激动。
宗正曦坐在轮椅上,神采飞扬地说道:“父皇听闻相国平定西域,夺回西洲十三城,龙颜大悦,头疾也痊愈了,这一切皆是相国的功劳。荀爱卿,朕要赏你!”
荀相国捧着笏板出列,惶恐地说道:“为陛下尽忠乃是臣子本分,臣万万不敢居功!”
宗正曦坚定地说道:“父皇一直教导朕要赏罚分明,你既立了功,理应封赏!朕要赏你黄金万两,封你为荀国公,世袭罔替!”
大臣们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在本朝,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受封国公爷,譬如陛下的外祖父,当今的姚国公。
而且即使是国公爷,也只能世袭三代,每一代会削爵一等。
世袭罔替则意味着永不削爵,代代承袭。
这个封赏可以说是本朝独一例了。
“陛下,这不妥吧。”
王御史说。
宗正曦道:“立了大功,有何不妥?当年楚王也是因抗敌有功,受封异姓王,相国之贤能不输楚王。”
王御史道:“可楚王之位并不承袭呀。”
楚王的儿子当了楚大元帅,是靠自己的战功拼出来的,与楚王的王位无关,甚至楚大元帅都没当个世子。
荀相国捧着笏板道:“王御史言之有理,臣的确担不起国公之位,请陛下收回成命!”
宗正曦露出了天子威仪,郑重地说道:“朕意已绝!荀国公,平身!”
荀相国叹一口气:“臣……谢陛下皇恩。”
荀家世袭罔替国公之位的事,其余大臣虽也觉得过于厚待,可想到荀相国不仅立下战功,还从陆沅那个大奸臣手里把太上皇“救”了出来,便理解了陛下的做法。
宗正曦的目光又落在了荀煜的身上:“荀煜,你修渠引水,带百姓开垦荒地,解决了西域多年的干旱之灾,你治理边关有功,朕封你为荀国公世子,你是想去内阁做辅臣,还是想去六部任职?”
荀煜笑了笑,谦逊地说道:“多谢陛下厚爱,荀煜受宠若惊,只是论治国,荀煜不及诸位大人;论打仗,荀煜不如各位将军。况且荀煜在边关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谈不上有功。出去走了一遭,才深感学识鄙薄,回到京城,荀煜只想跟着老师潜心做学问,还望陛下恩准。”
他口中的老师是蔺祭酒。
提到蔺祭酒,宗政曦有些羡慕,他也想拜蔺祭酒为师,可蔺祭酒却说自己再也不收徒了。
这么一想,荀煜真的很厉害啊。
可明明这么厉害的人,却从不为自己谋个一官半职,视权势名利如粪土。
不像陆沅,贪得无厌。
想到陆沅,宗政曦下意识地朝帘子后的席位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