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煜一瞬不瞬地望着陆沅,见陆沅眼神诚挚,神色一松:“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父亲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周,在父亲心里,你是他最疼爱的义子,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陆沅笑着点头:“义父待我恩重如山,阿沅定会效忠义父,为义父肝脑涂地。”
荀煜拍了拍他肩膀:“你的忠心,我会转告父亲的。对了阿沅,那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上皇怎么轻易放你下山了?我和父亲原本寻思着要在朝堂上替你求情,用军功换你平安的。”
陆沅曾在相国府待过,此事不是秘密。
他给荀煜当过书童,后面二人虽分道扬镳,但荀煜一直没放弃劝他迷途知返。
所以,用军功换他平安,外人不仅不会起疑,反而会称赞荀煜一句“真君子、重情重义”。
“此事说起来,算是一场意外。”
陆沅将老太君到山上找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没添油加醋,也没做何隐瞒。
他去寺庙,岑管事作为他心腹,知晓他行踪不足为奇。
而孟芊芊是他妻子,他彻夜不归,她去寻他合情合理。
老太君上了年纪,痴痴呆呆的,错把自己当成孟老太君,大婚的宾客们有目共睹,两个孩子不见了,她去找也是理所应当的。
荀煜听完震惊不已:“她就这么把你们全带下山了?”
陆沅嗯了一声:“太上皇对老太君十分敬重,没有为难她老人家。”
“这也太……”
荀煜仍是不敢置信。
陆沅道:“太上皇爱民如子,莫说是有过从龙之功的陆老将军的遗孀,便是寻常百姓家的老太太,他也不会有所刁难的。”
事就是这么个事,荀煜再惊诧也只能暂时相信。
他看向神色仿佛有些疲倦的陆沅,问道:“老太君疯疯癫癫的,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陆沅纠正道:“老太君并不疯癫,只是不记事。”
“还不是一个样?”荀煜想了想,道,“可话又说回来,陆家的老太君要一直在你府上住下去么?”
陆沅叹道:“芊芊在陆家的五年,深受老太君疼爱,如今芊芊给她尽孝也是应当的。”
荀煜皱眉道:“这样未免太委屈你了,陆家人不管么,就放任自家的老太君在你府上住着?”
陆沅露出迟疑之色:“这……”
二人正说着话,外边儿吵起来了。
陆沅对岑管事道:“去看看出了何事。”
“是。”
岑管事应下,匆忙离开,片刻后神色慌张地回到花厅,“不好了大都督,陆家人上门了,朝着要把老太君接回去,老太君不肯走,与他们闹起来了。”
陆沅又道:“夫人呢?”
岑管事担忧地说道:“夫人担心老太君受刺激,也跟着去了。以夫人与陆家的关系,陆家人哪怕少根头发,只怕都会算在都督府头上啊!”
荀煜站起身:“走,去瞧瞧,我倒要看看谁敢在都督府撒泼。”
陆沅叹道:“三哥,不用了,我自己能处理,别把你连累了。”
荀煜再次拍拍他肩膀:“说什么傻话?你我是兄弟,有人找你的麻烦,做哥哥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你放心,我有分寸。”
“唉——三哥——”
陆沅想劝阻,荀煜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家今日上门的是陆母与二夫人,以及老夫人身边的吴嬷嬷。
老太君不在陆家的这段日子,老夫人与二夫人不知过得多逍遥,既能瓜分内务府给老太君的好处,又不必担心老太君突然发疯收拾她俩一顿。
若不是陆母提醒,今日是内务府上门给老太君送俸禄的日子,她俩还沉浸在逍遥快活的日子里呢。
二人寻思着赶紧把老太君接回去领俸禄,领完了再送回来让这丫头养!
“祖母,你在外头住得够久了,该回去了。”
二夫人轻言细语地规劝。
老太君叉腰瞪她:“哪儿来的丑婆娘?我认识你吗?”
二夫人炸毛:“祖母!”
吴嬷嬷捧着一盒点心走上前:“老太君,奴婢买了您最爱吃的甜糕——”
老太君一脸惊吓地挥舞着手跑开:“哎呀!老妖婆!老妖婆!”
她跑到孟芊芊身后躲起来,“芊芊快打死她!”
吴嬷嬷一整个呆住了。
咱俩到底谁老啊……
吴嬷嬷是见过孟芊芊身手的,她怕孟芊芊真的一巴掌呼死自己,捧着点心往后退了好几步:“二、二夫人,甜糕不管用……”
二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转身将希望寄托在了陆母的身上:“大嫂,能把祖母从那丫头手里抢过来的人也只有你了,你去说说!”
陆母轻飘飘地说道:“我可不敢。”
二夫人气急败坏地道:“你……你去叫那丫头放人总行了吧!”
陆母道:“人家已经不是我儿媳了,我哪儿敢命令都督府的夫人?”
二夫人气了个倒仰:“你这也不敢,那也不敢,你跟过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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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母淡道:“我说了不来,是你们非让我来的。”
二夫人想到大哥的叮嘱,太上皇回宫了,太上皇若过问起老太君,陆家却交不出人,是有可能挨罚的。
今日不论是为了俸禄银子,还是为了免于责罚,二夫人都必须把老太君带回去。
她一合计,决定把事情闹大,于是在大门口嚷嚷了起来,说都督府关押老太君,哄骗一个痴呆老人与陆家决裂。
“她好狠的心啊!她已经与霄哥儿义绝了,何苦如此对待陆家?就算陆家曾经有对不起她的地方,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该赔偿的陆家赔了,她欺负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太太,其心可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