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过半,楼船在湘城码头停靠。
钟淮泯这两日天天派人在码头等着,今日总算接到人。
他急匆匆赶到纪公馆,就见着秦音挺着肚子从车里出来,立在一旁搀扶的纪鸿洲,好模好样儿的站着。
他一边走上前,一边用视线将纪鸿洲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扫量了一番:
“哟,这不挺好的吗?我怎么瞅着还胖了呢?电报里说你毒发,我差点儿都要给各省发丧报了!”
“滚!”
纪鸿洲不耐烦地瞥他一眼,转目又叮嘱秦音:
“先回房歇息,爷跟他聊两句。”
“嗯。”
秦音点点头,在芍药和冬荏的搀扶下先上楼。
‘汪汪~’
她们一回来,小白狗白白是最兴奋的。
秦音还没拐上楼梯,白白已经摇着尾巴颠颠儿窜了下来,绕着三人脚跟儿直转悠。
冬荏好笑地用脚踢它,“起开,你一会儿给夫人绊倒,看大帅不把你剥了皮炖狗肉!”
然而小狗兴奋,哪儿听得懂她这句恐吓。
没办法,芍药只能蹲下身将它抱起来,几人这才上了楼。
前厅里,纪鸿洲跟钟淮泯坐下说话。
钟淮泯看他右臂不怎么利索,贱嗖嗖地伸手捏了一把:
“啧啧啧,这还成独臂侠了...”
纪鸿洲冷着脸踢他一脚,“说正事儿!”
钟淮泯咂了咂嘴,自己掏兜点了支烟,压低声跟他汇报起最近积压的政务。
主要是说北线营地那边的新编军,闹过两次动乱。
“...后下的几份军官调令,其中三个都是叶副师长的部署,看样子,他是准备叫他儿子叶长青,在北线那边扎根,这倒是叫我很意外。”
纪鸿洲闻言眉心微压,“北线营区,是我继位后重整的第一个营区,他只是把他儿子往老子手底下塞,不算意外。”
向新主表忠诚,每个老谋深算的老臣都会做的事。
“那就好好用用这把刀,瞧瞧够不够锋利。”
他转目看向钟淮泯,“今年年底,把各营区的牌再洗一遍,让叶长青到别的营区流转流转,别让他那么轻易,就扎根在北线。”
钟淮泯弹了弹烟灰,嘿笑摇头:
“你还打磨上了?他这么年轻,到处树敌可不是什么好事,恐怕叶副师长会有异议。”
“老子说了算,告诉他,干不了就换人!”纪鸿洲不耐烦地拧眉。
钟淮泯适时闭嘴,翘起腿点点头。
“是,你是大帅,你说了算...”
话音落抽了口烟,正欲再说什么,就见章谨脚步匆匆地走进前厅。
“大帅,那三箱黄鱼,属下带人送到军政府大库,还是...?”
“送什么大库?”
纪鸿洲浓眉一斜,冷眼扫他:
“那是给夫人的,会不会办事儿?”
章谨讪讪低头,“诶,那,那属下叫他们抬回来。”
他灰溜溜走了。
钟淮泯眼睑眨了下,扭脸悄声问纪鸿洲:
“什么黄鱼?”
“跟你有什么干系?”纪鸿洲冷嗤了声。
“...不是,我问都不能问了?你去徽州,就捞着那么点儿金子,还赔上一条胳膊,这就算了?”
钟淮泯拍着大腿压低声,“矿呢?不说好的实地考察,拿个计划么?”
纪鸿洲眉头一拧,“我都不急,你急个屁?”
钟淮泯一瞪眼,“我...!”
“别你你你的,有个正经事儿交代你去办。”
纪鸿洲不耐地打断他,“从军政府大楼,辟出一角改大使馆,我准备同徽州通商,驻地大使的人选,过几日拟个章程,召集人议事决定。”
“大使?通商??”
话题跳转太快,钟淮泯满眼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