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将军,军中饮酒赌博是什么刑罚?”张世康问向孙维藩。
孙维藩赋闲在家二十年,除却练武便是熟悉军中之事,对常见的刑罚自然也了如指掌。
“若行军途中,当斩,若驻军扎营,首犯者军棍四十,又犯者,斩。”
孙维藩知道张世康是在立威,很是配合的道。
“擂鼓,召集所有士兵校场集合。”张世康皱着眉头下令道。
片刻后,校场响起阵阵鼓声,不知就里的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开始往校场方向赶去。
他们脸色蜡黄,双眼麻木,穿着破烂,有的穿着露着棉絮的冬衣,有的穿着打着补丁的薄衫,活像是逃难的难民。
他们大多瘦削,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拿长矛、长刀的,有拿镋钯、朴刀的,更有拿鸟铳的。
只是这些武器大多陈旧,长矛有长有短,长刀坑坑洼洼估计砍个木柴都费劲,更离谱的是张世康看见有人拿的鸟铳连枪屁股都没了。
张世康早知道京营糜烂,却没想到已经烂到这种程度。
“提督大人不必惊讶,京营就是这样子的,缺粮缺饷,相比于此,在役实额才是最紧要的。”孙维藩安慰道。
为了堤防营中有人使坏,张世康刚才已经命孙大胜他们接管了库房,不论如何崇祯皇帝的严令还是起了作用,库房毕竟没有着火。
“世叔不必安慰我,国事艰难,时间紧迫,咱们务必用最短的时间,恢复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这还需世叔的全力协助。”
张世康少有的郑重,拱手给孙维藩行了晚辈礼,孙维藩赶紧拦住。
“提督大人,此乃军中,不可再如此称呼了,否则会使将士轻视你。”
孙维藩对军中之事向来严肃,尤其是上下尊卑,在孙维藩看来,张世康本就年轻不能服众,应该尽量的表现出上位者的气派。
“至于练兵之事,不必提督大人说,此是卑职应尽的职责,卑职可是向陛下立下军令状的。
只是……”
“孙将军有话尽管说。”张世康很少看到孙维藩为难,便好奇的问道。
他虽然不认同孙维藩的观念,但却听劝的改变了称谓,孙维藩的军职是副提督,全名协理京营戎政。
但叫孙副提督怪怪的,叫孙协理又难听,叫将军反倒是很顺口。
这时候喊一个将士为将军,跟后世喊一个男人帅哥一样,只是一个范称。
“卑职整顿兵营、练兵当无问题,最难办的,其实还是其他的事。”孙维藩想了想后还是如实讲出了心里的担忧。
比如粮草、军械、军服等一应需要与户部甚至兵部打交道的事,如今各营都缺钱缺粮缺军械,而大明国库又是那个样子。
催的急了,得罪人,可倘若粮草军械都供应不上,又何谈练兵,更何谈强军?
这还只是第一个麻烦,军将出征在外,最怕的就是在战场拼命,后方却有文官扯后腿儿,战功被隐瞒还是其次,很多时候,得罪了那群文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孙将军,这些都交给我了,孙将军只管练兵,我看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跟本提督穿小鞋。”
张世康说这话是有底气的,这不仅仅因为他老爹就是都督府的都督,更因为他知道宫里头那位盼着中兴大明盼到望眼欲穿的天子。
士兵军纪散漫,足足过去半个小时,仍旧有人在从四处稀稀拉拉的汇聚,张世康皱了皱眉头决定不等了。
此时校场上已经乌泱泱的站满了人,西山大营的校场是按照十万人的标准建造的,如今校场上的人虽然多,但却只占了其中一小块地方。
孙维藩从军中寻到十几个嗓门大的,充当张世康训话的扩音器。
张世康站在校阅台上,那些士兵也都麻木的看着他,他们不知道校阅台上站的是谁,甚至根本不关心,只知道是个大官就是了。
“将士们,我乃陛下亲命的京营提督,是来整肃京营军纪的。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或许在想,谁来还不是照样拖欠、克扣你们的军饷,谁来还不是照样吃不饱、穿不暖。
但是,我跟那些人不一样。”
张世康神情肃穆,言辞缓慢而有力,他的话并不多,说完便打了个手势,几个勋戚子弟把来时的一辆辆马车牵过来,将马车上的箱子一一打开。
但见每口箱子里都塞满了银锭,那些银锭在日头的照耀下,闪耀着奇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