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得到尊重,可没人把他当做一个独立的人,主家拿他当奴仆,家人眼中他又是不能倒下的顶梁柱,唯独这个不知名姓的小哥竟然叫他先生,还对自己行礼!
他注视着崔祁青色的背影心中涌过暖流,原来他也是被尊重的,原来他也可以做先生。
仅仅是指个路就得到了这么多,看来以后也要继续帮助他人。
告别了几个农夫,崔祁沿着西北方向继续走去,他想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北方,找寻一丝家的踪迹。
可现在的燕国一片荒凉,越往北去越呈现出萧瑟之态,完全没有现代的繁华。
望着远处的狐山,山顶还积满了白雪和冰凌,崔祁却有种熟悉之感。
他以前嫌弃老家天冷,总是下雪,没法出去玩,后来就不这么想了。他的身体本能地喜欢雪,他的灵魂也极度思念家乡。
此时见了高大巍峨的狐山,崔祁心中思念之情更甚,不知老家的山雪化了吗,山脚那家饺子炖肉特别好吃的小店还在不在。
“真是年纪越大越多愁善感了。”
崔祁喃喃感叹一句,现在还不是上山狩猎的季节,狐山就这么安静地屹立着,迎接着它唯一的访客。
天色已晚,崔祁向来不喜欢赶夜路,干脆在山脚找了个避风的山窝铺上件皮袄躺下。
即便是七月,山间的晚风依旧冰冷刺骨,崔祁身上穿的也单薄,他已经不会为冷热困扰,可心里总觉得应该遮住风,别让它吹进来。
“这位先生,请问我能进来吗?”
一个清脆又带着些战栗的声音传进崔祁耳中,他本来都要睡着了,没有夜生活的晚上除了胡思乱想就是早点睡觉。
他直起身子,看到一个身上仅穿了件破布短衣的孩子,他身后跟着一群羊羔,咩咩地叫着。
“这样晚了为何不回去,狐山有狼的。”崔祁见是个孩子,动了恻隐之心。
可那孩子苦着一张小脸:“先生,我是被胡人抓来替他们放羊的,羊进了山里我现在才找到,回营地也没有吃的,不如在山里住一晚。”
这孩子说话不卑不亢,即便冻得发抖也不曾弯下身子,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发髻束的规整,脸上也没有污渍,衣裳虽破烂也洗的发白,整个人干干净净的。
“这里也挡不住冷风,为何不寻个山洞?”崔祁起身让出了地方。
那孩子却苦笑:“狐山的洞里全是虫子和野兽,谁敢进去?倒是先生选的地方好,虽说冷了点,到底也能安睡一晚。”
“我是初来这里,也不知道狐山的禁忌,只随意找个地方避风。对了,听你口音也是虞国人吧。”
这孩子对草原绝对比自己了解,他得打听清楚,而且此人也是虞国口音,套近乎总没错。
一听虞国两字,那孩子眼中泛光:“我的确是虞国人,小时候因为胡人南下一家都被抓去做了奴隶。”
崔祁装作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还不知小友姓名?我该如何称呼?”
那孩子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先生叫我李车儿就好。”
崔祁摇摇头:“小友气度非凡,绝不会有此等名姓,不过不愿说也无妨,在下崔祁。”
那孩子搓了搓冻红的双手,苦涩道:“崔先生,我是奴隶,以前的名字也不能用了。不过你我投缘,我原来叫做录,先生还是叫我李车儿吧。”
崔祁点点头:“好吧,我初来乍到,不知草原可有什么危险之处?”
“草原到处都是危险,现在是最好的节气了,水草丰美,再过一月,草木枯黄,单于就要南下了。”
“崔先生如果想在草原住一段的话最好不要碰穿着熟毛皮的人,他们地位很高,而且脾气坏极了。”
“也不要动牛羊马匹,他们会拼命,最好带些盐巴,可以和他们交换食物和水,越往西走水就越珍贵,先生一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