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冲冲地跑过去,一掌拍到她羸弱的夫婿后背上,不甚结实的男子当即摔倒,然后自己爬了起来:“我不会。”
他说的理直气壮,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云姬只好劝道:“王夫人,回家去吧,今日之事千万不要再说了。”
她知道王夫人看似大大咧咧,却心细如发,谨慎非常,这才敢说出霁儿的身世。
另外也是霁儿太喜欢王家小丫头了,过几年也要成为一家人的,还是坦白比较好。
唐王宫的春天也是寂寥的,和燕国的婚期已经定下,是今年十月。
燕王后去退亲时声泪俱下,乐家是坚定的王党,所以两家才会定亲,现在因为害怕唐国而悔婚,恐怕会伤到忠臣之心。
“将军,我也没办法,大王的性子您也知道。”
王后的姿态很低,乐将军勉强笑笑:“王后言重了,唐国势头正盛,大王此举也是为保全燕国。”
他话锋一转:“若不是那个老不死非要攻打齐国,燕国也不至如此。王后,听说子直病了?这次他能不能…”
乐家还是干净的,所以他们说话也更为直接。
王后叹了口气:“将军,那老不死多少次患病,却还是挺了过来,我不敢说。”
她衷心地期盼自己这位远房叔爷爷能快点去死,虽然丈夫不能和她分享权力,只会把她推出去处理烂摊子,但她的儿子可以啊。
太后是有一部分的决策权的,她自认精明强干,不输给燕王。忍了那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在燕国的东北,崔祁是鸟入高空,丹顶鹤优雅地在沼泽中漫步,寻找食物。
崔祁喜爱非常,他不住地抚摸着鹤洁白的羽翼:“这次来的太对了。”
丹顶鹤的鸣叫空灵悦耳,它说道:“我们每年春天过来,再过些时候大家都会赶过来的。”
中午他们烤了鱼,因为没有带盐,味道很是寡淡,崔祁只吃了几口便不动了。
他习惯了复杂的调味和精致的食物,野炊虽然有趣,但他实在没胃口。
春天着实美好,可最终还是要回去的,只要云姬在,虞国乐陵的桃花坊便是霁儿永远的家,这不仅由血脉决定,更是因为爱。
唐昭王是管生不管养,他只在公子不识出生后抱了几次,那时候他才十几岁,还保留了些许温情,而且,他对公子不识是有期待的。
可是长子的愚笨和不争让他非常失望,他连带着对其他孩子生了怒气,看他们呆呆傻傻,无法控制口水,整个人都脏兮兮的模样,他看了就厌烦。
但每个人都是从孩子长大的,他讨厌小孩子,也是讨厌幼年身不由己的自己。
他的母亲是王后,唐宣王的继后。这本该成为助力,可哪个人能受得住无止境的身心折磨?
她死在了最好的年纪,留下幼小的稚子在危险的深宫独自求生。
崔祁为云姬的未来想过很多次,她无法修行,注定是要经历生老病死的。
可是她是自己来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通过云姬,他和世界建立起联系,要他眼睁睁地看她死亡,他也做不到。
不过这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崔祁不喜欢为别人做选择。
他当然可以钻天道的空子,把云姬的神魂塞进一个由灵物制作的躯壳里,让她千秋万代地活着。
可是那样,她还是她吗?
云姬的疏离他察觉到了,霁儿更不可能不知道,他问道:“师父,阿母为什么不愿和我们亲近?”
崔祁笑笑:“霁儿,你会和注定要分离的人太过亲密吗?云夫人无法长生,她担心你将来会痛苦,所以希望你不要爱她。”
霁儿立时反驳:“我怎么可能不爱她呢?阿母是我的母亲,从我有记忆开始,便只有我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