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的不允许百姓私自流动的,尤其是不能随意来洛京。
此举犯了大忌讳,千面司当然上报给了唐王,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扭曲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大哥毕竟是瑰的同胞兄长,妹妹出嫁他理应来参加的。”
密信上写的很明白,不识向来温和,可这次,他气的咬牙切齿。
后悔是无用的,唐王知道自己错了,可她不能承认。
一个毫无权势的农夫,一个出嫁的公主,谁也威胁不到自己。骂就骂吧,她不在乎。
叶家姑娘的确是个好女子,她一眼就喜欢上李识的俊美,他立刻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不过自己此生都无法离开这里,应该也没有辜负的机会了。
所以他笑笑:“我叫李识,今年十七。”
他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和年龄,因为他的身份碟上只有年龄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但他的身份碟又的确是真的,这可是唐王和太子亲自下放的。
“你比我大两岁啊。李识是吗?我叫粟。”叶姑娘性子豪爽大方,在洛京,他没见过敢如此大声讲话的人。
两人相谈甚欢,粟实在擅长交谈,即便李识习惯了沉默,也招架不住她的热情。
他今天的一个时辰,说了过去一个月的话,但粟依旧觉得他接不上话。“李识,你平日也这样吗?怎么都不说话?”
李识想说我平时更不说话,但他打算开始新生活,抛弃王宫带给他的伤痛,彻底地做一个农夫。
所以他温和地解释道:“姑娘,我家中无人,不知该和谁交谈,便习惯了沉默。”
“没关系的,我以后会陪你说话的。”
小姑娘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只以为他是自幼丧父丧母,妹妹又嫁了出去,孤身一人才会如此。
可实际上他曾经父母双全,弟弟妹妹不计其数,但活的和孤儿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物质上不曾委屈。
人都喜欢追逐求之不得的事物,得了好的还想要更好的,得了最好的还想要更多的。在王宫里的人总说王族无情,可吃不上饭的人却完全不会思考这种琐事。
不识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夺嫡的资质,与其被裹挟苦求不得,失败还要连累母亲和梁国的外戚,他宁可去做农夫。
其实瑰和夏释之的生活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无视。
两个人都当做对方不存在,夏释之拟定了一个条例:“公主,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在外面演夫妻恩爱。你我平日互不打扰,分房休息。”
瑰对此没有异议:“好,祝你早日达成所愿。”
夏释之笑道:“多谢公主抬爱,在下会全力以赴。”
她最大的痛苦在于曾经见过自由,而后却又被当做一件礼物送来送去,完全无视她本人的意愿。
她和不识不同,她渴求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她的哥哥更习惯随波逐流,毫不反抗。
对于强权者的反抗大多是以粉身碎骨为告终的,瑰的处境并不好,唐王只需稍稍动一动手指,她和哥哥便死无葬身之地。
夏释之的投名状是给唐王献上的,他不论娶哪个公主都能把自己和唐王的关系拉近。
人有感性,也有理性,在合格的君王身上,理性总是能压倒感性的。
唐王希望妹妹留在身边,希望老师不要死,希望兄弟姐妹都和睦。
可她知道,这些都只能是想象,或许梦中她能有父慈子孝的家庭,但现实是不可能了。
这就是习惯的力量,唐国自从立国,每一代唐王都是踏着兄弟和贵族的尸骨坐上王位的,要想改变,需要时间,更需要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