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笑的勉强:“难得有空闲,出宫踏秋。这副面具是崔先生为你调整的吗?”
面具和瑰原本的模样仅有双眼相似,那双圆润的眸子来自王后,而其他传承至唐王的特点都被遮盖起来。
“崔先生说冰丝面具有灵,会根据佩戴者的心意改变。”
瑰被掩盖的面容已是悲哀愁苦,可展现出的依旧是笑容。
这就是面具的局限性,再完美的材料也不能替代面部皮肤肌肉的配合。
唐王点点头,随后大步离去,瑰面上突然留下泪水:“姐姐,对不起。”
唐王没有落泪,眼圈却红了:“瑰,对不起。”姐妹两人默契的向着相反方向而行,你走你的朝堂路,我过我的独木桥。
这一日唐王安静非常,王后都不适应了,但他转念一想,这样才是好事,他照旧写着明天要讲的课程。
突然唐王开口道:“你是在写讲义吗?”
王后抬起头:“是的,明天要讲绿衣。”
绿衣乃是悼亡之意,唐王嗤笑:“王后,你希望我去死吗?”
王后冷汗津津,喉咙干涩:“自然不会,大王千秋万载。”
唐王忽的起身抢过白纸: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兮,曷维其已!……
“绿衣的故人可不会死。”
唐王放下纸张,王后自然也知道她说的人是那位崔先生,他对崔祁有好奇心,但唐王宫第一要义便是收起好奇,老实干活。所以他只是沉默,不曾回答唐王的话。
唐王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崔先生才是真的千秋万载,他是仙人。”
王后大胆道:“齐国的仙人传说很多,崔先生也是那样吗?”
他做好了被打的准备,可唐王却好脾气地回答道:“不一样的。”
至今唐王都记得初见崔祁的那一幕,透过铜镜,他清冷的容貌并不能被最好地呈现,但一个虚影就足以令人魂牵梦绕。
不是情爱,也不是崇敬,而是信仰。
崔祁有神明的躯壳,唐王当时并不知道这些,但她在那一刻生出了信仰。后来过于密切的监视和第一印象不无关系,神明不能直接出现,唯独透过什么东西穿过的影像才最为美丽。
后来她寻到唐国仅剩的祭司,老人以傩面遮盖脸孔,身穿缟衣,佩玉将将。
她问道:“神明是存在的吗?”
祭司答道:“存在。”
她又问:“那么神明是永生不死的吗?”
老者沉默半晌:“不是。”
“神明到底是什么?”
唐王三问毕,老者摘下傩面,露出金色的眸子:“神明是维护天地运行的具象。”
金色的瞳孔突然出现不属于人世的画面,仙鹤托举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神明,云雾遮蔽,彩霞弥漫,唐王睁大眼睛去看也无法得知全貌。
老者重新戴上傩面:“大王,神明便是如此,祂并不是具体的。”
所谓的神明比起人格化的仙更类似一种力量的具象化,没有悲喜爱恨,只会令人产生信仰。
唐王客气地送走了这位唐国最后的祭司,顺便赐下一万铜钱,可老者不肯接受:“我侍奉的神明要求我的清贫,大王好意恕我不能接受。”
唐王不解:“为什么要求你清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