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的智囊表现出了赞许和鼓励的眼神,石勒这个平日里不喜说话的羯族野狼一吐心中的抱负。
“反倒是这江淮之间,远离中原战场,也没有遭受过战乱,自魏武以来此地更是屯田不断,各地的流人都不断的涌向这里,现在咱们坐拥襄城、南阳、襄阳、武昌、弋阳这五个大郡,不比四面作战的冀州要好的多吗?”
“主公,现在我军已经是强弩之末,额~就是弩箭已经快停下来了。而晋廷的兵马,合四州之力,以逸待劳。况且那个王如,也是个见利忘义的家伙。襄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是王敦派堂弟王棱进了襄城。”
“这个王如,宛城就数他抢得最多,真是一只喂不熟的野狼,孤还是不甘心,江南孤不去了,但淮南,孤势在必得。”
张宾又劝了几句,都被石勒顶了回去,这次石勒异常的坚决,大概也是壶关那一次,王旷带领淮南兵的勇猛形象,让他记忆深刻,他决定再会一会淮南兵。
此时被提拔为左将军的王敦,正在寻阳都督各军。
“处仲兄,我军到了寻阳,快半个月了,既不西进蕲春战石勒,又不北上寿春打周馥,就在这里干耗粮草,建邺王爷那边可是快撑不住了,催促我们立刻出兵的命令已经下了十三份了。”扬烈将军周访推着一个小车进来,上面全是琅琊王催促用兵的命令。
“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把这些都摆好,一份也不许丢了。士达,我听说你和镇守武昌的陶士衡是姻亲关系?有没有可能,把他拉过来,一起受王爷节制?”王敦的目光已经放在下一场对华轶的战争上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这次一定要拉上周访,也一定要屯兵寻阳。
一是寻阳这地方确实好,南下威胁江州,西进就是蕲春,北上还能打寿春的周馥,还有就是陶侃陶士衡本身就是寻阳人,王敦想利用这一点来离间华轶和他最重要的爪牙陶侃。
“是,处仲兄了解的没错,士衡兄胸有大志,肯定是不甘心只做个镇守武昌的小将的。处仲兄莫非想对江州用兵?现在羯贼石勒已经到了蕲春城,已经饮马大江了,难道还要窝里斗吗?末将请为前锋,西进蕲春城赶走羯奴石勒。”
周访要西进,一是怕王敦打江州,袭武昌,二是怕王敦打寿春,他虽然也姓周,但和周馥没什么实在关系,只不过华谭老先生还是寿春。
“士达,不要急嘛。仗有时候不打比打的效果还要好。不打,敌人就摸不清我们的实力,就不敢轻举妄动。我派王棱去了襄城,给羯奴来个釜底抽薪,断其归途。羯奴迟早是要撤走的。”
“处仲兄,我还不明白,你在等什么?为国除贼,怠慢不得。”
“士达不要着急嘛,我来给你算一笔账,石勒本身率了三万到蕲春,留下两万在襄阳,如果我们现在进兵,石勒必定会抽调襄阳的二万人来支援,一旦战事陷入焦灼,襄城的王如就又会倒向石勒,他那里还有四五万人哪,再加上咱们背后的周馥,那么咱们还有活着的可能吗?”王敦简单的摆出了周围的局势。
“那还有季伦和平子?”
“平子要去防备益州的李雄,还要压制荆州豪强暴乱,又要助军湘州,就算有心助我,兵力也不会超过一万。季伦刚刚受挫,志在收复襄阳,襄阳一旦空虚,他第一个选择就是从夏口返回襄阳。而且他和华轶关系不错,应该也会带走不少陶侃的兵,那样陶侃即便和你是儿女亲家,也只能隔江守望,爱莫能助了。”
“那左将军说该怎么办?”
“等,比耐心,我们等得起,但他石勒可等不起,那刘聪就真的信任他?”
“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了,寿春那边只要有了结果,石勒也就快撤军了。”
“寿春那边?会有什么事情?”
“我在洛阳的时候,就见过周馥,他到处鼓吹他的迁都计划。这点东海王是不会忍他的。而淮南太守裴硕又正好是东海王的亲信。”
事情如王敦预料的一般,淮南太守裴硕接到了东海王司马越的密信——除掉周馥。
裴硕准备了很久,但周馥早在王旷还是淮南太守的时候已经准备了,战斗毫无波澜可说,就是一个拳击冠军暴打新进学徒。
周馥的快速胜出,让许昌的司马越火冒三丈,打出了下江南歼灭石勒的旗帜,却直扑向了寿春。
“这就是我说的时机到了。”王敦收到了司马睿转过来的檄文,那是司马越借司马炽之口,给周馥安排的种种罪名。
“那么现在我军可以西进蕲春了吧?”周访的甲胄都穿戴好了。
“还有好消息,季伦和平子一举收复了襄阳和宛城,王如在王棱的劝说下封住了石勒北归的退路。”甘卓也是穿戴整齐的前来请令。
“不急,前线送回来的消息,石勒已经卷兵器粮草,西渡沔水,寇掠江夏了。你们难道忘了,当年魏武在这里遭遇过大疫?他的士兵和当年魏武的一模一样。这个时节也一模一样。所以,你们为什么那么着急哪?”
“左将军,既然敌人已经染了大疫,何不乘势追击?”将军郭逸也是跃跃欲试的样子。
“武昌属江州,华刺史防我们,胜于石勒。已经来信,请我去江州一叙。”
“你答应了?”
“当然了,我们是老朋友了,周访将军留守寻阳,甘卓、郭逸二位将军北上寿春,奉王命讨周馥。哦,记住啊,华令思老先生一定不能有闪失。”
“这个你放心,当年我被通缉,还是华老先生收留的我。”甘卓把胸脯一拍,和郭逸北上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