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诏书?那王爷就还是王爷。”
王导说道,至于王爷是不是王爷,他倒不是很关心,他真正关心的是——他不能再只是个丹阳太守了,起码得是个丞相。
“时机还不到,若现在飞龙在天,那么必然要依靠江南士族,还会出现顾荣这样的人物,这局面是父亲想要看到的吗?”
王悦一句话就戳中了王家人的心窝子。
当初逼不得已,自降身份和顾荣交好,顾荣进了幕府,举荐了好多江南名士,造成了如今幕府里一半正始音,一半吴侬语。
积极靠近江南士族,持了一口蹩脚吴侬语的王导,反倒是成了北人鄙视,南人低视的尴尬存在。
这也正是王导现在的困境,因此他才借了这个大义灭亲的由头,从建邺来到了豫章,就是想和王敦商议一番,没想到自己的好大儿,见解竟然如此的深刻,让王导看到了希望,也让王导老怀安慰。
“顾荣自然是不能再有了,现在我听到顾荣的名字还心惊胆颤的,我还想多活几个好年头。”
“顾荣也好,贺循也罢,这些人都不足为虑,他们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大的威能,全是仰仗着吴兴太守周玘,周玘既然三定江南的能力,那么四定恐怕也不是问题。”
“嗯,不愧是我儿,处仲,你看,这儿子多好,才十几岁就知道为他父亲分忧了。”
王敦气得脸都绿了,当着矬子说什么矮话,行行行,你儿子好,我没儿子,大家都听到了。
“哼,可不是,来了一个月,州郡县乡告他状的状纸,都能堆满这一整个屋子了。茂弘既然是来大义灭亲的,也别只灭处弘,顺便把长豫也灭一灭。”
“什么?为父让你来和阮裕、干宝学能耐,你跑豫章来,给我逞能耐?看我不打死你。”
“父亲。”王悦及时喊停了王导抬起的巴掌,“不要急,孩儿是故意如此,孩儿若不显得顽劣一些,怕是有些人,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哦?”本来就没打算动手的王导,给了个台阶就又坐了回去,“你说说看,要是不中听了,这顿巴掌少不了你的。”
“父亲,处仲伯父,你们觉得处弘伯父为官如何?”
“处仲兄,你来说吧,毕竟是你的至亲。”王导把皮球踢给了王敦。
“不怎么样,长豫你也看到了,我这每天躲债一样的躲着前来告状的人,十个倒有三个是来状告他的。”王敦也摇摇头,暗中还下了个套子。
庾亮多贼啊,一听就知道这时候该自己递一句话进去了,“三个,哪剩下七个?”
“还不是来告长豫的?豫章的人说了,不知有刺史,唯见王长豫。长豫长豫,掌控豫章世无双。天上掉下个王长豫,从此豫章无宁日。”
“哎,伯父,这不重要。坏事有时候也能变成好事。我如果少年英雄,出类拔萃,早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了,还能活到现在?我一直坚信,每个人都是一块宝,就在于你能不能用对了地方。”
“这话怎么讲?”
“处弘伯父贪财好色,这要是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那是惹祸的能手,咱们王家的祸水,但要是把这个祸水移到淮泗去哪?”
“说,详细说说。”
王导、王敦那都是明眼人,王悦刚起个头,两人就知道了几分,只是想看看这个好儿郎是不是像他们期望的那般。
“孩儿听说祖逖一路之上收编流民,现在就在这江北的淮泗一带。父亲何不表奏他为徐州刺史,以他们祖家和我王家的交情,他也能成为我王家在江北的支点。”
“嗯,这个主意好。让祖逖来为我们挡住江北的胡奴。”
“处弘伯父不是贪财好色嘛,也把他派过去,让他帮着敛财,只有搞到了钱,江北的队伍才能拉得起来。”
“这倒也是个废物利用的好办法。长豫,你处弘伯父没白疼你。”王敦一听,这是又要给自己大哥安排官职,顿时又开心了不少。
“那庐江哪?你觉得谁去庐江来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王导自然是有意的考验一下儿子。
“这个就要求多了,既要能够得到王府的信任,能够把涉及到的人都拔出来,又要能够得到王家的信任,不至于把大家都牵连进去,幸好我们家有这么一个完人,羲之的世将叔父,他既是自己人,又是王爷的表弟。再合适不过了。”
“嗯,咱们想到一起了。”王导把王廙的任命文书递给儿子王悦。
王悦看了一眼文书,把它放在一旁,“看来是孩儿想多了。父亲早就料到了。”
“也不能说早就料到了,起码处弘派去淮泗敛财,这点我们就想不到。你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都说一说,和为父就不要藏着了。”
“有倒是还有,未免太损了一点,有点折损咱们王家的清誉。不知道父亲敢不敢用了。”
“怎么,和为父说话,还要先铺垫一下,这一屋子自己人,你说话就不要暗藏机锋了,趟直了说。”
“那我可就说了啊,先说好,谁也不许急。”
“快说吧。午饭都快开了。”
“这不是派世将叔父去庐江郡嘛,这一哪,是收拾烂摊子,二来,还能查一查西阳王的老底子,这些东西哪,交上去自然是没有用,但如果把它们送给武昌太守陶侃哪?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庐江人,多年来受了不知道多少这些王爷的气。”
“嗯,说下去,有点卑鄙,不过刚刚好。”
“自然了,怎么说司马羕、司马宗,也都是皇亲国戚,要去上告,必然是没有用,用兵去打哪,又难免落人口实,说我们王家欺凌皇家血脉。”
“对,这就是犯愁的地方。”王敦附和道。
“孩儿这些天,也没闲着,偷偷乘船从豫章到江陵走了一趟。”
“别看我啊,我没让他去,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的,你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粘上毛比猴都精,我哪能看住。”王敦委屈的摊了摊手。
“你不知道湘州的杜弢,还蠢蠢欲动,要是把你劫了去,那可怎么办?”王导训斥道。
“我不是一个人去的,是和世儒叔父一起去。”
“世儒?他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