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浚听到石勒居然也有拥戴自己的意图,不由得喜上加喜,立刻唤王子春入城进殿相见。
王子春入得殿来,先把石勒写就的拜表奉上,王浚展开观瞧,果然是极尽溢美之辞,把自己比作高祖光武一样的贤君,而自比为二帝开疆拓土的樊哙、吴汉。
王浚朝着自己的僚属晃了晃手中的拜表,不无得意的说,“诸卿,大胡将军都知道国乱思贤君,看来这天命在我。”
燕相胡矩站出来说,“大将军,那胡奴素来奸诈,如今石勒兵强马壮,坐拥冀州一十二郡,何必要来投靠大将军?怕又是他的缓兵之计。”
“哦?王卿,真如胡卿说得吗?”
“自古贤君,在德不在力。石勒虽然有武力可压冀州群贼,慑河济诸丑,犹如当年齐国的田婴,汉初的韩信,皆是可为将,不可为君之人,望大将军勿疑。”
“嗯,有理,胡卿,你觉得哪?”
“大将军,这胡奴,营邺城,立太学,俨然是当年魏武所做的事情,怎么能小觑?”
“哦?果真有此事?”
“嗐,胡大人一定是听游纶主簿说的吧?他在石勒将军那边郁郁不得志,就想搞些大新闻出来,让大将军看得起他。”
“石勒将军原本是奴隶,未曾读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这不是想着要投到大将军帐下效力,总不能给大将军丢脸,就办个学校假装是招揽贤士,实际上就是石勒将军自己认字的一个地方。”
“那,营邺城是怎么回事?”
“那是给大将军造的王城,石勒将军自问身份不配邺城,早就搬到了襄国驻扎。只是连年作战,民间的精壮汉子早就躲得躲,死得死,只能用一些老弱病残来修城池,难免要修得慢一些,还请大将军海涵。”
“嗯,胡卿你也看到了,石勒将军一片赤诚,这民心如沙,聚拢不易,若不把握,一阵风就吹散了,到时候苦得还是天下的百姓。”
“可是,大将军,秦王已经在长安即位,您若是再……那岂不是?”
“你当孤是恋权贪位之人?孤只不过是假王之名,重整河山,待河山复一统之时,孤必退位隐居让于贤人。”
“大将军的胸怀,就犹如草原一样宽广。”段末怀乘机拍了一波马屁,“我鲜卑各部,无不像拥戴太阳神一样,拥戴大将军。”
听到段末怀的话,看到段家几兄弟呼啦啦的都跪倒劝进,王浚的信心又足了几分。
“荀藩是劝进首功,当为太尉,掌天下兵马。”王浚开始了封赏,首先就是给荀藩又拔了一个身份。
“王子春,你刚才说邺城是为朕修建的王城,那朕理所应当派人去看一看。王卿觉得哪?”
“石勒将军望大将军如久旱逢甘霖,自然感激涕零。”
“嗯,石将军是个忠臣,天气炎热,朕就赐他朕平日里用的麈尾一柄,好让石勒将军心踏实一些。”
“谢陛下赏赐。”王子春将麈尾高高举过头顶,又满足了王浚一波虚荣心。
胡矩自然又要反对,王浚看烦了他,把他打发到辽东那边看守慕容兄弟去了。
王子春完成了使命,领着荀欢和王浚的使者枣泰出幽州,回到了邺城。
这枣泰是枣嵩的宗族弟弟,枣嵩呐,又是王浚的女婿,这次供奉给王浚的礼品,还没有进城,一半都进了枣嵩的腰包。
“王什么来着?”
“子春。”
“哦,王春啊,这一路上走来,民生凋敝的很哪,看来你们石将军很不会做人呐。”
“枣大人放心,给您的那份好处早就已经送到您府上去了,还望枣大人美言几句。”
“是吗?原来胡奴也有礼节。这么一看,倒是顺眼了不少,怎么都是上了年纪,断了腿脚的人,这样修王城,要修到什么时候?”
“本来都修好了的,那可恶的刘演,总是来袭扰,来了就烧杀抢掠,还说什么要打到幽州去,活捉王彭祖(王浚字彭祖)。”
“哦?这个刘演竟然如此放肆?”
“不止哪,他仗着是刘琨的侄子,不但不把陛下(王浚)放在眼里,还要拥立刘琨僭越篡位。光是他们之间来往的信使,石将军就拦下了数次,这时间不等人哪,万一让刘琨抢了先,百姓都从幽冀跑到并州去,那么陛下的大业就毁了。”
“嗯,你想得有道理,这个情况我回去和陛下讲,这个即位的日子必须要提前了,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那些来往的信件中,反复的提到了三月三,我想刘琨叔侄一定是想借上巳节的祈福日,刘琨兵进幽州攻打陛下,刘演兵渡黄河攻打石将军。”
“嗯,有这种可能。石将军还是心细啊。可惜这些兵卒太过羸弱,恐怕不是刘演的对手吧?”
“这也正是下官要求大人帮忙的地方,请大人奏请陛下,派几万鲜卑骑兵南下邺城。”
“鲜卑?段末怀的那三个兄弟不是逃回了本部?石将军该不会是想挟私报复吧?”
“枣大人这是哪里话?三个小孩子无非是想家了,谈不上逃走。”
“那,石将军怎么把沿线的县令县尉都砍了脑袋?”
“当然是为了保密,这些地方的县令县尉有不少是当年刘演派出去的,或者是受了刘演恩惠的,石将军借着这个由头,杀掉这些隐患,也是为了将来陛下大军南下扫清障碍。”
王子春心想,这个枣嵩也不光是会贪财,事情知道的倒是不少,还好自己早就想好了应对。
“哦,原来如此。那位就是石勒将军吗?”
枣泰看着早早就在门口等候的石勒等人,问道。
“正是。尊使代天巡视,不必下车,待下官去回话。”
王子春稳住了枣泰,从马车中出来,跑到石勒身侧,简单的诉说了一番来往的见识。
“这么说,王浚是完全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