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这一套,是吧?纪瞻那个乌衣巷的宅子,都快有王宫那么大了,也不见谁去说一句,我这个园子还没有他家的一半大小。”
“又?看来周大人还组织了朋党,周大人,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变天了,过去王导无为而治,才娇纵起你们这帮人来,现在就是要给你们定一定规矩。来人,把周府的人请出来,上封条。”
“我看谁敢?”周玘眼睛一瞪,扯开衣裳,露出了条条伤疤,“你和它们说说,看一看,这都是我历次作战的证明,我在前面冲锋陷阵,反被你这小人诬陷,你特么算什么东西,给我打。”
周玘一声令下,门后藏着的兵丁涌出门来,把刁协带着得二十来人,从府门口一直打到了王宫门口,直到刁协跑丢两只鞋,连滚带爬的进了王宫,才算停下来。
周玘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得胜回来看到谁都那么顺眼,见谁都说一句——今天,我把刁协那个狗东西狠狠的揍了一顿。
回到了府上,竟然又看见一个让他来气的家伙,那个东莱人王恢。
东莱能有什么好人,尽是些王弥这样该死的反贼。
“怎么?王大人,得空到我这里坐?”
“宣佩兄,别提了,你也被召郎官了吗?”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等等,也?”
“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什么传言?”
“调虎离山,王爷要清除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一文一武,把你们的名字都写到了上面。”
“那你来是?”
“干吧,宣佩兄不能再退让了。”
“这……”
“宣佩兄睁开眼睛看看吧,戴渊、陆玩、顾和、贺循,这些之前王府的重臣,现在都给安排了闲职,这还等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时机?”
“时机再合适不过了。我过江去联络夏铁,让他在江北起兵攻建康,这样宣佩兄就有理由回吴兴去调兵勤王,到时候围住王宫,把刘隗、刁协、周顗这三个混蛋一杀,让戴渊来执政,把司马睿弄出傀儡,大事不就成了?”
“夏铁?又是夏铁?他把我坑得还不够惨?”
“这种小人,只要给他足够利益,他谁都能背叛。许他个徐州刺史,让他把祖逖除了,斩获都归他自己,不信他不听话。”
“嗯,倒是有个好消息,王导也被排挤走了,说是治理有方,被征召为吏部郎。”
“哪还犹豫什么?”
“那就干,你去江北,我回吴兴,夏铁一起兵,我就从吴兴出发。”
王恢离开周府,周玘也趁着夜色返回了吴兴郡。
王恢撑船过江,见到了夏铁。
“夏将军,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是老兵,还是上将军,就看这一战了。”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在江北起兵,把我的上司徐州刺史祖逖,临淮太守蔡豹都干掉。然后率人封锁扬子江,挡住上游的王敦,然后周玘就可以摘桃子了?”
“夏将军怎么能这么看问题哪?这次祖逖抢了多少东西,这些东西将都是你的,有了这些东西,你还怕被别人算计吗?”
“嗯,那也是。”
“咣当,”
一声巨响,夏铁家的院墙被推倒,就听到外面有人喊。
“夏铁,出来受死。”
“这……”王恢悲催的发现,他好像来迟了,夏铁已经被发现了。
“没事,你从地道走,我和他们周旋。”
王恢狼狈逃走,夏铁从屋子出来,看到蔡豹领着几百人已经把院子围了起来,院墙就倒在自己的脚下。
“蔡太守,你这大半夜推院墙,是个什么意思?”
“意思?扬子江上风浪大,脚踩两条船的家伙,容易扯着蛋。”
“蔡太守,你这是说哪门子的话,我夏铁踩谁的船了?”
“周家。”
“你血口喷人,谁不知道我去把周家弄了个天翻地覆。”
“你看这位是谁?”蔡豹一闪身,后面站出一位裹着黑斗篷的人。
那人走到火光下,放下斗篷,露出了面目。
“周札,怎么是你?”
“他行错了路,我不能让他害了整个周家。”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哎,我恨哪,他还想取什么天下,他连自己的兄弟都搞不定。”
“那好,你自尽吧,这样,你的那些兄弟,就还能活,一旦打起来,他们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实话和你说吧,王敦大将军的楼船已经到了芜湖。”
“真是可笑。”夏铁苦笑着,闭上双眼,抽出佩剑,自刎在院子里。
蔡豹上前斩下夏铁的头颅,装到一个漆木盒子里,连夜送到了建康城。
司马睿看到这颗人头,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一半,马上发出诏令,征召周玘到建康来做丞相府司马。
周玘那边也慌了神,不但没等到夏铁举兵,还看到王恢狼狈的逃回来。
周玘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猪队友,就把王恢埋到猪圈里,然后借着这道诏令,领兵就往建康走。
谁知道才走出一半的距离,就碰到了从京口过来传旨意的祖逖。
“杜弢再次造反,为祸荆湘,现调周玘为南郡太守,随大将军王敦讨贼。”
祖逖是带着军队来宣旨的,周玘仓促起兵,各路援军还没有合拢,自然不能翻脸,只得奉了旨意,一边慢悠悠往南郡走,一边等着自己的援军到齐。
刚走到芜湖,周玘就得到了三个要命的消息。
第一是援军一个都没有来,那些信誓旦旦和自己喝了血酒的家伙,齐刷刷的给自己写来了讨贼檄文。
第二是他看到了扬子江上成片的大船小船。
第三,建康的旨意又来,召他回建康做军咨祭酒,命他把所带兵马就地交给王敦。
周玘看到来宣旨的人,正是自己的亲弟弟周札时,仰天长叹,一口鲜血喷出,多年征战的旧伤一时间全都趁机复发。
“杀我的,是伧人。我周家的儿孙,要为我报此大仇。”
这便是周玘留下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