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郡。
在义兴郡、吴兴郡、丹阳郡溜了一圈的孙弼回到了宣城,立刻就把心腹乡党召集了起来。
“事情有了变化。长安那边的守军居然大获全胜,建康本来要准备的事情也都停了下来,现在在贸然起事,只能是正中有心人的下怀。”
“什么?那就是说,我们还要忍受宣城公这个小兔崽子的压榨?家主,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小兔崽子变本加厉,不但让我们去给他修宫殿,修城墙,甚至还要帮道士修道观,帮街坊修厕所。现在各家兄弟身上的墨香都成夜来香了。”
“这确实是太过分了,明天,我去找他谈一谈,我就不信,还没个天理了?”
孙弼想了一夜的说辞,第二天一大早就堵了宣城公的府门,嚷嚷了大半天,才出来一个人。
“喂,姓孙的,过来,就你找公爷啊?公爷留下口信了,让你带着你家的人,先把这街道扫一扫,毕竟嘛,一街不扫,何意扫天下。”
“好说,好说。”
孙弼本来还有一肚子的火,但陡然发现宣城公府门口站岗的家伙,都换了一茬人,各个膀大腰圆的,立刻就分析出,宣城公的兵马已经就位,就等着他上钩哪。
于是一肚子的火气,就变成了点头哈腰,不但没有拒绝了宣城公的随意指派,还又给乡亲们领回去一档差事。
“家主,这就是你说的去见宣城公?这还不如不见哪。修个什么东西,还只是一时的,这个扫大街,可是一直的啊?”
“慌什么慌,小不忍乱大谋,就先让他们张狂几天,到时候百姓都知道我们是忍无可忍,会同情拥戴我们的,我们现在每出一个徭役,都是将来射向他们的一支箭。”
孙弼竟然真的带着人有来扫大街,不但是扫了大街,把这宣城里里外外的大街小巷都扫了一遍。
直把宣城公司马裒给看郁闷了。
“郭师父,这小子也太能忍了吧?”
“这是好事。”
“这怎么还是好事哪?”
“说明他心里藏着大事,所以才这么能忍。”
“他这是要忍到什么时候啊?”
“忍到建康出大事的时候,就孙家那点人马,如果建康没有出事,光凭他们自己,他们敢起事吗?”
“真是麻烦,立点功劳,怎么就这么难,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把大哥从世子的位置上薅下来?”
“或许不用薅下来。贫道昨天卜了一卦,卦象显示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说人话。”
“种种迹象表明,有人策划了针对世子殿下的谋杀。”
“哦?从哪里看出来的?我在建康也颇有耳目,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
“殿下请想,就孙家那点人,就算是现在陶太守中了邪,天天请道士做法事,不理政事了。但只要殿下公府的兵马还在,他们敢造反吗?”
“也是啊?那你说他们打得什么主意。”
“调虎离山,只能是调虎离山,建康有天塌了的大事,王爷谁也信不过,只能召殿下回建康审理。”
“大哥就在建康,父王还是最信任大哥,如果大哥还活着的话,父王断然不会调我回建康,要调我回建康,那肯定就是大哥出了什么事情。”
“没错,也只有这样,建康才会无暇顾及各郡的监察,他们才能有机会串联举事。”
“那师父判断,他们什么时候动手哪?”
“他们要得就是天下大乱,自然不可能偷偷摸摸的暗杀,一定会是那种大场面,名士重臣都在的场合。”
“先生真是我的贵人,依先生看,陶太守是真中邪,还是装的。”
“就算他是装的,他至少表明他无意参与此事的态度。”
“嗯,分析的不错,你说,我封地在此,自己地方上的太守病了,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殿下遵从自己的本心就好。”
“那还是该去看看,不自己去看看,我总有些放心不下。先生,也请您和我一起去,观一观这个陶太守,是真疯还是假傻。”
司马裒把前前后后想了个遍,孙弼那边不会有什么变故,就是陶猷这边,自己要亲自去了解一番。
刚登了门,司马裒就被一股浓烈的香味哄了出来。
“咳咳。”司马裒拍打着胸口,想把不小心吸进去的香灰咳出来,“先生,您怎么没……该死,您居然戴了面具。”
“小场面了,当年我随师父去赶一个大道场的时候,顶风十几里都是这个味。”
“我只当你是个骗子,忘了你居然还真是个道士。”
“岂止是真道士,这些道士看得好多道藏,都是我费心批注的。说起来,他们居然不给我钱。真是岂有此理。”
“吆,这不是郭神仙嘛?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晚辈徒孙给郭神仙见礼了。”刚说着话,里面主持法事的道长就跑出来,见到是郭璞倒头就要拜。
郭璞一把搀起来,说道,
“既然入了道门,就都是道友。先达也好,后进也罢,都是修行的同路人,贫道不过是虚长几岁,道友不必客气。”
“小道不知道真人在此,妄自造次,只是这府中的妖怪实在厉害,小道也没有别的法子。还请真人帮忙除了这妖邪。”
“嗯,这个妖邪确实是厉害,几个月前,贫道就来看过,我让太守早避灾祸,他却是没有听,这才有了今日之祸,辛苦各位道友了。”
“如此,小道就继续做法,还请真人赐教。”那道人又是行了一礼,才返回去继续操办法事。
“师父,这话怎么听着云山雾罩的。”
“哦,他和我说,妖怪实在厉害,就是请我不要揭穿,请我去除妖,就是五五分账。行走江湖嘛,总有有点黑话。”
“那你这也太黑了,说了两句话,切走人家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