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问阿续,那是他亲爹,问问他,他有没有把握?”
周续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勰哥,大哥说得对,以我对我爹的了解,到时候要是兜不住了,他能不第一个冲过来,把咱俩掐死,就已经不错了。想让他舍身保咱们,想都不要想。”
“看,知道我为啥这么着急从建康回来了吧?难道就是为了认孔侃当二爸爸吗?你们啊,还是经历的太少,不知道这人心的险恶,不知道富贵面前无亲朋。”
“大哥,那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我们现在想撤下来,恐怕也来不及了。”
“这样,不要慌。阿勰,你不是还在守孝期间嘛,就干脆借着这个由头,从今天起闭门谢客。你就待在乌程公府里,任谁来,都不让他们进。”
“那我哪,大哥?我该怎么办?”
“你呀,你这么办。把各个衙门安排在周家的密谍暗探都找出来,给他们拢到一起,要是官府缉拿反贼,就给他们交出去,让他们吃个哑巴亏。”
“这样行吗?”
“这要是还不行的话,我把阿筵也喊回来,他毕竟是黄门侍郎,多少有点面子。”
“对,幸好大哥回来,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你们前面捅得篓子太大了,又没和我讲,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万一哪里出来纰漏,兄弟们不要怨我就行。”
“大哥哪里的话,要不是大哥回来,我们俩还一门心思的走到黑哪。”
周懋把两个兄弟稳住之后,就给建康的周筵写信,告诉了他义兴郡的情况,同时也写了自己的担忧——周勰周续并不完全信任他,并没有说出还有什么同伙。
周筵再接到信时,已经是几天之后,这年也是越来越近了,乌衣巷的大人小孩也开始热闹起来。
周筵穿过人群,进了王家,见到了王悦和司马绍。
“世子殿下,周懋刚刚传回信来,套出了造反的时机,就是王籍之大婚的当天。”
“哦?他们为何要选这一天,问出还有什么同伙了吗?”
“还没有,他们并没有那么相信周懋。”
“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能够得到这么准确的时间,我们也就好提前准备了。你三叔那里,你去过了吗?”
“来之前,臣去探了周札的口风。还和往常一样,不支持也不反对。”
“那你哪?”
“臣自然是跟着殿下。”
“那就好,长豫,去让籍之兄,周伯仁他们家早做防范,可不能因为这些事,误了他们的喜事。”
“是。”王悦离开,去找王羲之,吩咐了他应该如何说,就给他叫了一辆马车,送到周顗的府上。
王羲之下了马车,怯生生的站在门口,看着两侧高大的卫士,不敢迈步进去。
幸好玉人一般的面孔,早就传遍的建康,又加上兄弟俩有六七分相似,能在门上引来送往的又都是有眼力见的活泛人。
“小公子里面请,周狗儿为您带路。”
说着话,就把王羲之扛在肩上,进了周府,“小公子,大公子在后院,和三位老爷,太夫人商议婚事,小公子的叔父也在,都是自家人,小公子不必慌张。”
周狗儿一边安慰着有些社恐的王羲之,一边高声往里面通报。
“哈哈,我那个不出门的丫头小子也来凑热闹了,难得啊。”能这么说话的,只有王籍之兄弟的叔父王彬。
本来这事该王廙张罗,可之前来了消息,说杜弢那边已经把新派去的胡毋辅之父子给斩了。
不但他们父子遇难,就连长沙太守崔敷、宜都太守杜鉴、邵陵太守郑融也都成了刀下亡魂。
湘州的局势陡然紧张起来,幸好王应、王允之在这之前就到了南平郡,得到了应詹的保护。
前线紧急,王敦只好急招王廙从建康返回豫章,那王籍之的事情,就只好由王彬来办了。
“来,羲之,见过李太夫人。”
“李奶奶好。”
“好,好孩子,快坐吧。”
“都是长辈,没有小子入座的道理,小子就是来传话的,长豫兄讲了,说有人想借着兄长和周家姐姐的婚事作乱,请大家早做准备。”
“哦?长豫真是这么说的?”王籍之把弟弟拉在面前。
“嗯,长豫兄就是这么说的,我一个字都没敢说错。”
“这就奇了,我不过就是个陪世子读书的文学官,也没结什么仇家。”
“八成又是我这个大哥喝酒得罪了人吧?”周嵩斜了一眼周顗,毕竟这前前后后的得罪完人,赔礼道歉的都是他。
周顗放下酒杯,一脸委屈的说,“就是怕给他们添麻烦,我这都半年没有出府饮过酒了。怎么还是怨到了我,母亲在这里,可得给我评评理。”
周家兄弟的母亲,李络秀摆了摆手,示意已经准备掐一架的兄弟两人安静,转头问向王羲之。
“羲之,府上可是去了什么人?”
“黄门侍郎周筵。”
“那就对了,这件事情不是冲着你们来的,反倒是冲着世子殿下来的。羲之,奶奶还得麻烦你一趟,回去告诉世子殿下,那天婚宴,他就不必到场了。”
“母亲,这是何意?世子殿下能够到场,这是多大的面子,人家派人示险,咱们不但没表示,还不让人家来参加婚礼,这有点不合礼吧?”
“坐下,阿嵩,你要改一改这个直脾气,尤其这官越当越大,更要小心谨慎。你们想哪,要对付我们,又何必等到大婚那一天哪?”
“母亲的意思是,有人想借这个婚事,刺杀世子,制造混乱?”
“恐怕就是这样的,无论是籍之,还是你们兄弟三人,都还不是什么要紧的官,就算要报复,也轮不到你们。”
“李奶奶,我倒是觉得世子殿下一定会去。”
“哦?却是为什么?”
“这棋局本来就是他摆下的,如果他不以身入局,那么前面的铺垫就都白费了,他不是一个害怕危险,就不敢入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