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李午一边派人去收编降兵,一边清点着船上的东西,“将军可是刚刚取得了一场大胜,这一战的缴获,我看那,比陶大人、应大人、甘大人加起来都多。”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功劳太大,不是好事。别忘了,我和士衡还是儿女亲家。大将军能放心我们两个都离他那么远吗?而且海昏那边,谢摛、周广就快顶不住了。”
“将军,人真是不经念叨,看,他们的船来了。”
“快快快,把你攒得那碗血浆给我抹一抹,显现一下我的英勇作战。”
“将军,都是自己人,你这有点太假了吧。”李午一边说着,一边给周访涂抹着。
“你不懂,有时候就算双方都知道,这戏也要唱下去。”
说着,周访一把拿过碗来,从头上浇下去。
“士衡、思远、季思,我还以为见不得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你们不知道啊,刚才我手持钢刀从这边砍到这边,又从那边砍到了那边。当时那可以说是非常的危险,十分的紧张。”
“士达兄,”陶侃第一个走上来,一把将周访抱住,在身边耳语,“戏有点过啊——以商船敌战船,将其战船尽数缴获,军士大半俘获,真乃当时战神。”
“哎呀,士衡兄,不敢当哪。这要不是你与思远、季思在前面啃了最硬的骨头,让兄弟捡了个果子,兄弟只怕是再也见不得你们了。你不知道啊,那个王真,可凶了,一把长枪上下翻飞。”
“咳咳咳,士达,过了过了,王真兵器是一把槊。”应詹也靠过来说了两句。
“我就说是槊吗,那把长槊,足足有两丈有余,挥舞起来,那是风雨不透,一时间,连我也没了办法。”
“当啷,”甘卓直接把王真的短槊丢在了周访面前,“巴陵城外,他的贴身亲卫,偷了他的槊来投。”
“啊,我就说嘛,那一定是他还有别的武器。一定是这样的。总之哪,经过了艰苦卓绝的战斗,我使了一招天外飞仙,从高处飞落,一剑刺中了他的肩膀,他翻落湖中,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你把他放跑了?”
“你怎么知道……额,我是说什么放跑,是他掉进了湖中,我现在正派人寻找。”
“哦?是吗?正好阿缙的水性好,要不让他下去给你找找?”甘卓追问道。
“没问题,要说这水里的本事,咱还没服过谁。”
洞庭湖一战,让周缙声名大显,周缙自然不愿放弃这个额外的功劳。
“好了,季思,别在为难士达了。”陶侃劝道,“跑了就跑了吧,回去还是好事哪,要是换一个我不熟悉的将领来带兵,还没这么好打哪。”
陶侃解围,四人领兵乘船回归巴陵城,一边处理战后的大小事情,一边把巴陵大捷写成奏报交给湓口的大将军王敦。
“士达,你确定这点功劳你也不要了?”陶侃看着几人的战斗描述,问向周访。
“我劝你也别要,这东西多了可不是好事。”周访也看着陶侃的奏表劝了一句,“你这还和以前一样,把奏表写成这样,逼着大将军再把荆州刺史给你,他就算现在迫于无奈,给了你,将来恐怕也会想办法讨回去。”
“士达,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要是不要这个荆州刺史,那
“唉,士衡,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你看看思远,看看季思,人家的奏表是怎么写得,恨不得就把自己写没了。你这样,是要吃大亏的。”
“我不管,不是我的,我分文不取,是我的,半厘不放。这些年,你又是不知道,多少人,当着我的面,就喊我奚狗,奚狗唉,连人都不算。”
周访见怎么劝也没有用,再加上陶侃刚刚指挥了这么一场大胜,并且还有继续扫平湘州,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打击他的自信。
这份奏报很快就摆到了大将军王敦和大公子王悦的面前。
“这个陶侃太不像话了。”王悦才一看,就把奏报扔了下去。
“怎么了?这么生气。”荀灌经过了数天的养伤,已经能正常走动。
“人家各个谦让,只有他,把别人谦让出去的,都小心翼翼的捡回到自己身上,真是没浪费一点。”
“大公子可是想把陶侃调回江陵,停了湘州之战,让他调头来对付杜曾嘛?”
“杜曾?说起杜曾,宛城那边如何?周抚去得还算及时吗?”
“昨天就接到来信了,见大公子忧虑着洞庭湖的战事,就没有打扰。”
“这么说来,是好消息了。”
“逸少扮成我的模样出现在宛城,贼军以为我成了神仙,纷纷退走,周抚少将军乘势杀上鼓噪,城内守军又乘着机会杀出,几相用命,算是把杜曾从宛城赶回了襄阳。”
“嗯,这样,你也放心了,不用整天嚷嚷着要回宛城了吧?”
“我不太明白,我的身体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大公子为何还扣着我,不让我早返宛城。”
“我这人不喜欢欠来欠去的,有仇有恩都是当时就报,直说了吧,我需要你这把快枪,为我闯一闯海昏。”
“海昏?海昏怎么了?”
“刚刚来的消息,海昏陷落,前来驻守的临川太守谢摛战死,一同驻防的豫章太守周广下落不明。”
“这么说,大公子要起锚了。”
“是,洞庭湖一战,已经伤了杜弢的元气,现在有陶侃、甘卓、应詹扼守巴陵,他在湘州就很难翻身。但江州,我们也不能让那里的百姓等太久了。”
“可我只是一介女流。”
“女流?谁家女流,能和杜曾大战数合不落下风,这才让对方惊为鬼神,自乱了阵脚,荀三才能带着你跳出包围圈。”
“都是荀三那家伙嘴太快,什么都往外讲。”
“我还有一个心思,你在海昏出了名,杜曾也就知道,宛城背后有靠山,这对宛城也是有好处的。”
“还有一点,大公子没讲,我替大公子说吧。还能向长安示威,告诉长安,虽然他们自称正统,但天下人心在建康。”
“像荀姑娘这样智勇双全的女子,将来真不知道有哪位少年,配得上。”
“大公子哪?”
“我什么?哦,我不行,我不过是个将死未死之人。”
“那逸少哪?”
“他?我不知道,世弘叔父,永嘉年间,就战死沙场,他自小孤苦,有什么也不和人讲,即便是我,一年也和他讲不了几句。”
“那王应、王允之哪?”
“你怎么只盯上王家人。”
“难道,我可以嫁给别家人?”
“姑娘未免太过聪慧了。”
“是啊,这确实也是个烦恼。大公子你哪,你可有意中人。”
“庾家的文君妹妹,等把湘州、荆州这点事情都解决了,就差不多可以结婚了。”
“恐怕,琅琊王,不会让大公子如愿的。”
“哦?你听说了什么吗?是宣城公有什么动作?”
“不是,荀家自来是最懂帝王心思的,如今琅琊王的心腹大患,不是石勒、刘聪,也不是长安,而是绍世子和你,恰恰你们俩还情同手足,这就让他更加睡不着了。”
“你如果是琅琊王,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