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哪?你陶大公子来了江陵,那么江陵的马隽、郑攀,就算是不想听皇甫方回的馊主意,也不得不听了,否则他们就得把你陶大公子给绑送到武昌,自证清白。”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不要急,慢慢来。这还是第一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最坏的情况,也就是陶将军再次成为白身,你哪,被赐一毒药,但以后只要有机会,陶家还可以翻身。”
“但是哪?这个皇甫狠就狠在,他根本没给陶家留下一点生机。”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们不是也想把陶家干掉,好投靠王家?”
“那是有一点的,不过,我们光明正大。先不说这个。说说到豫章的二公子瞻,我没记错的话,他还是周访的女婿吧?”
“是又怎么样?”
“这就是皇甫方回狠辣之处了,本来陶家就是陶家,现在陶瞻一到了豫章,陶家可就和周家也连在了一起,对于本来就畏惧陶家尾大不掉的建康来说,是恐惧更大了,还是更小了?”
“难道我们还不能反击了吗?这不过是自保的手段。”
“那是没错,如果也只是这样的话,当然可以这么说,但问题在于,皇甫方回还派出了第三路陶臻到了建康去,我没猜错的话,是去找王家的大公子吧?”
“额~我插一嘴啊。悦哥是我们家二公子,大公子是我的兄长籍之,也就是现在的安成太守。”
王羲之补充了一句,他那个被所有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大哥王籍之。
“哦,是末将孤陋寡闻了。末将也是今天才知道,还请王公子不要见怪。”
“不知者不怪,你继续讲吧。”
“是,这最后一步棋,派陶臻去建康,才是把陶家推下深渊的绝招。”
“哼~你这是危言耸听。”
“陶臻到了建康,就触了龙之逆鳞,外藩和内官相勾连,而且还是陶家周家,要一起投效王家。你说,你们陶家不死,谁死?”
“是这样嘛?逸少?”
“差不多吧,实际上我来此,也差不多就是为了最后这件事情。”
“什么事情?”
“摆明王家和陶家势不两立的姿态,这是破解皇甫方回棋局的第一招。”
“那第二招哪?”
“不知道,见了招,才能拆招。”
“那我该怎么办?”
“按照皇甫方回教你的做。”
“可你不是说他想要陶家死尽嘛?”
“现在已经这样了,马隽、郑攀又不能把你绑到江陵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胡混将军在这里,你也不用担心江陵被偷袭了。”
“我最是担心这伙人了,他们可向来是言而无信,逸少,你可别中了他们的计策。”
“哎,你这个家伙,我好心好意的给你分析局势,让你趋利避害,你反手就捅我一刀?合适吗?”
胡混不开心了,合着自己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都喂了狗了?
“可你只说了困难,没有说办法啊!”陶洪还急了,“你只不过是在嘲笑我而已。”
“废话,我们自己还在死套里哪,还等着王公子好心搭救哪?我们要是有办法破局,何必来这么一个小道观?”
胡混不开心了,自己好不容易攒的一片好心,结果人家非但不领情,还倒打一耙。
“都是要渴死的鱼,装什么高人。”陶洪嘴上依然不相让,但心里已经能够理解一些对方的难处——
杜曾长期夹在长安与建康之间,向左也不是,向右也不行。
这不是正和现在的陶家一样,夹在了王家和琅琊王之间,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
“知道就行,你我都没有什么办法,听听王公子怎么说吧?”
两人再次从争执中分开,此时日头已经快翻下山了。
马隽、郑攀见陶大公子进去了几个时辰,有些放心不下,也寻着足迹找了进来。
王羲之觉得阳光似乎被挡住了一半,抬头一看马隽、郑攀正堵在门口傻笑。
“这屋子小,就不请二位进来了。二位有什么话,就在那里说吧。”
“王公子,你可得帮帮忙,要不然让大公子偷偷坐你的船回武昌哪?他来了江陵,可就把我们俩给坑了。”马隽诉苦道。
“这么说,你们俩不想去涢口堵船?”
“王公子,我们俩有几个脑袋,敢挡王家的船?万一王刺史出个什么意外,我们这两家老小,可就全完了。那个皇甫方回纯粹是为了一己之私,那兄弟们的命不当命。”
“不要怕,我和你们一起去,实在不行,你们就把我推出来顶罪。”陶洪在一旁说道。
“大公子,当着外人真不想驳你的面子,你可别说了。实话说吧,当你踏出武昌城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个道观修这么小吗?”
“那不是你们吝啬吗?”
“哎,大公子,你要是死了,是真不冤。建康本来就忌惮王家,要是这个道观修的富丽堂皇的,不就等于说,陶家和王家穿一条裤子嘛?”
马隽头疼的按压着太阳穴,看着这个不怎么成器,还莫名自信的大公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公子,见谅,我们家大公子有点过分耿直了。”
“我反倒是和大公子很对脾气,我这个人也拐不了一点弯,我们相谈甚欢,你看这太阳都要落山了。”
“是、是?是。”马隽歪过头看看旁边的郑攀,小心的问到,“事后,杜曾将军能不能收留咱们?”
“马隽,你想什么哪?怎能和……”
陶洪还要再说什么,被郑攀一个箭步上去,手动闭嘴。
“总算来了个明白人。”胡混长出了一口气,“马将军,实不相瞒,我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这位是?”
“马将军,这就多余了啊?王公子什么不知道,你何必做出一副陌生的样子。你当王公子好欺吗?”
“不敢,不敢。我只是不太相信杜曾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