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的烽烟,让曲允不得不舍了下邽,飞驰泥阳,毕竟泥阳城里可是自己的亲兄弟曲昌。
曲允的去意太急,浑然没有发现,刘雅领着一路兵马在身后尾随。
而如今的泥阳城,大火已经在城外燃烧了两天,城内的人已经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曲昌拽着大军须来到了城头,对着一条特意留出的通道向外喊话。
“中山王,这仗是你赢了,还请让开一条生路,让我们回归长安,这泥阳,连同这北地郡,都是你的了。”
“曲太守,你看,你急什么?这才第二天,你不是早就做好了固守待援的打算嘛。再坚持个三两天,说不定曲允曲大都督就能来救你了。”
刘曜丝毫没有要放走曲昌的意味,反倒是调侃了起来。
曲昌急得跺了跺脚,想了再三,像下定什么主意,才说道,
“大王,我知道你最痛恨大军须这厮,这厮实在反复无常,触怒了大王,我愿意将这厮交给大王发落,还请大王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
“嗯,这句话,倒是说在我心坎上了,我好不容易弄了一个替身,就让他给浪费了,不过哪,我这人也不记仇,如今给你们一个体面的葬礼,也算仁至义尽了。”
曲昌见摇尾乞怜无用,当下就变得狠辣起来,
“刘曜,你别以为我是在求你,我这也是在给你一条生路,你以为你这一把火,只引来了曲大都督嘛?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是谁最想让你死嘛?”
“哦?这我倒要听听,像我这样正直仁义之人,为什么总有刁民要害我?”
“哼哼,你还不知道吧?你们的太宰和大将军,此行的目的就是化干戈为玉帛,下邽的和谈已经落定,你的末日也快到了。”
“哦?是嘛?我怎么听说,曲太守城里的粮仓,昨天是被耗子推翻了灯,烧了个精光哪?”
“这,这,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你刚才不就说了嘛?大军须反复无常,自然是他看到形势有利于我,主动向我示好。这点曲太守就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胡说,曲大哥,他这是彻头彻尾的诬陷,小弟如果要向他示好,就不会一进城,就和曲大哥交代他的全盘计划,还劝说曲大哥点燃烽火,邀曲大都督来围歼他于城下。”
大军须急忙解释,生怕自己说明慢了一句,曲昌就送他个体面的退场。
曲昌听了听,点了点头,毕竟当时自己完全没有怀疑大军须,如果他能够按照刘曜原来的计划,趁夜开启城门,接刘曜率领的羌氐各部入城。
那么现在,自己的人头,恐怕早就挂在城门前了。
“大王,世人都敬重你,是个来去光明磊落的英雄,没想到你也玩这种下三滥的离间计。可惜了,我不是那种容不得的人。”
“是嘛?”
刘曜一点也不慌,毕竟刘雅、姚弋仲的消息都已经传过来,现在他要做的,其实就是把曲昌困在泥阳城。
曲昌要是舍命突围,那不管成败,曲允也不可能再来援救泥阳城了。
“曲太守,你也是个明白,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实话和你说,大军须是在你手上,但他已经为我立了一大功,他的部将奇袭临晋,杀死所有和我作对的将领,而且还替我拿回了大军的控制权,现在大军已经向这边包过来了。”
刘曜顿了顿,给曲昌一点思索时间,继续说道,
“现在即便是曲允率三万步骑赶到,也会被我的临晋城大军包围在这泥阳城与富平城之间。”
“你也知道,我和曲大都督是多年的朋友了,我也不想大家是这样的收场。现在还有一条活路,你把我的首功之臣大军须放出来,我自然会让开一条生路。”
曲昌见刘曜言之凿凿的样子,心中的怀疑也不免得生了起来,低声问大军须,
“他说得都是真的?你真的帮刘曜解决掉了临晋城的将领,拿回了控制权?”
“嘶~曲大哥,刘曜这人太可怕了,我们还是不要和他斗了。之前他骗我说,把我的兄弟们都撒出去打探消息,封锁道路,没想到居然是利用刘易对我的信任,把临晋抢了回来,咱们还是趁早投降吧?还不知道留着什么狠招给我们用哪?”
“你这么快就怂了嘛?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孤军奋战,不但有大都督的三万步骑,索骠骑也连夜回长安搬救兵,凉州一万精骑已经出了武威郡,南阳王也派了胡崧来支援。”
曲昌越说越坚定,仿佛看到了胜利在向他招手。
“只要我们再坚持几天,等各路援军一到,再加上各路羌氐朋友,还……”
“额~曲大哥,有件事,我好像忘了说了,咱们的羌氐朋友都投到刘曜那边去了,不但不会给我们助力,还会为刘曜挡住各路援军。”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你不是说在池阳遇到了袭击,不得已才和刘曜演了一场戏嘛?”
“啊,是啊。曲大哥也没问刘曜为什么会出现在池阳啊?”
“那我现在问,刘曜为什么在池阳?”
“原来不是姚弋仲抓住了刘曜,是刘曜收编了姚弋仲,还承认了他自封的扶风公,以中山王的名义,召集了几部羌氐,横扫了整个扶风郡,还封锁了各处要道。”
“什么?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要是扶风丢了,那南阳王的大军可就一时半刻过不来了,只能寄希望于凉州的援军了。”
“额~曲大哥……”
“怎么?你还有隐瞒?”
“隐瞒倒是没有了,只是小弟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之前和刘曜、姚弋仲回泥阳的路上,姚弋仲反复提到了一个叫蒲洪的氐酋。”
“哦?哪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氐酋偏偏就是卡在凉州入秦雍的要道略阳郡上,小弟想,刘曜会不会已经和这个蒲洪也许了诺,封他个略阳公什么的,让蒲洪替他挡住南下的凉州兵。”
“你的意思是?连凉州兵也指望不上了?”
“恐怕不止,如果刘曜说的是真的,临晋城又重新回到他的掌握之中,那么可能这就是一场针对大都督的阴谋,曲大哥,泥阳事小,要是因为泥阳一城的得失,让大都督有个三长两短,你我就都是晋国的罪人。”
“对,对,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就看曲大哥信不信得过兄弟了。”
“这自然,我要是信不过你,早把你送给刘曜,换一条生路了。”
“曲大哥,你要是真的信得过小弟,就应该把小弟送给刘曜,反将他一军,正好也可以试探一下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