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鲁充倒是听出点什么来,不由得打断大军须问道,
“单于既然是单刀赴会,那么你的部族又怎么会被刘曜屠杀殆尽?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大军须眼珠子一转,汗和泪混在了一起,连曲允的眼神都变得凌厉起来,气氛一下子紧张了不少。
“建威将军,臣下只是说一开始,臣下单刀赴会,但臣的族人兄弟了解姚弋仲的秉性,暗中跟随到了泥阳,没想到还是中了埋伏。将军不会怀疑臣下是投靠了刘贼吧?”
“不至于,不至于。”
曲允拉住作势要撞死在树上的大军须,
“刘曜向来狡诈,单于这种直肠子难免被他算计,就连我也被他骗了几次,单于不要介意,还是说说泥阳的事情吧?泥阳城坚兵精粮足,怎么连半个月都没守住?”
“大都督英明,臣好不容易趁着他们庆功之时,逃出池阳,星夜赶回泥阳,和曲太守说明了一切,曲太守当机立断的点燃了烽火。”
“嗯,这个我看到了,我就是看到了烽火才追过来的。曲昌现在在哪里?是在泥阳坚守?还是战死了?”
“哎,臣不敢说。”
“怕什么,别因为曲昌是我亲弟弟,就有所顾忌,我这人向来是论功不论亲的。”
“大都督,臣下实在是没有想到啊,曲太守见城外火起,居然,居然……哎,”
“居然什么?说。”
“居然,开城投降。还把臣下献给刘曜当见面礼,只求刘曜能让他将来担任雍州牧。”
“什么?曲昌不是这种人,大军须,是不是你怯战逃走,导致曲昌孤立无援,这才让泥阳城被攻破?”
“哎,大都督,臣到现在也不敢相信,生平第二敬重的曲二哥,居然能背叛晋国,转投刘贼,但在生死面前,有的人选择死,成了英雄,有的人选择生,成了狗熊。大都督如果不相信,可以问一问臣身后这些和臣一起逃出俘虏营的将士们。”
“问一问他们,是不是曲太守押着城,开了城门,把臣亲手交给刘曜,然后他弃城而走?”
大军须这话说得很巧妙,毕竟这其中的细节,只有他和曲昌商量过,别人看见的也只是曲昌把他送给了刘曜,自己却逃走了。
曲允自然不信,愣是停下来,一个个的问了个遍,结果越问越心寒。
自己的亲弟弟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抛弃了自己,宁愿信一个胡人,也不信家人。
“大都督,既然泥阳已经陷落,再去援救也索然无味,不如退守池阳,扫荡扶风、略阳,给这些叛逆的氐羌一个教训。”
鲁充劝道。
“这……”
曲允本就没什么主意,听鲁充一劝,也就动摇了几分。
大军须一看来了机会,赶忙说道,
“大都督,臣有一计,臣久在北地,知道一条近路,可以比官道快半天到达池阳,只是这条近路颇有风险。”
“哦?有什么风险?”
“这条路就隐藏在磻石谷中,如果谷顶有人埋伏,那么这就是一条死路。”
听到这话,曲允再次犹豫了,一来是对自己打赢刘曜没有一点信心,二来又觉得退到池阳可能也不是很安全。
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领着三万大军,只想活着回到长安。
“哎,单于多虑了,刘曜的大军到现在还没有追来,想来是在泥阳给咱们设了圈套,现在刘曜就以为我们要打回泥阳,我们偏偏不跟着他走,转而去攻取池阳,把姚弋仲、蒲洪的家人都抓起来,看看他那个什么羌氐联盟还硬不硬。”
鲁充急忙说道,
这一说,反而倒是省下了大军须解释的麻烦,大军须偷偷攥了攥手中的黄布条,那是之前约定的保命暗号。
看曲允还在犹豫,鲁充又给添了一把火,
“大都督,末将这也是为大都督考虑,大都督领着大军在外空转数月,未有一战而退回长安的话,难保秦州的有些人会有什么说法。”
曲允点了点头,说道,
“对,不能让南阳王抓到把柄,他早就想把陛下迁到他那里了。就这么办,打谁不是打,给那些羌人一点教训……额~单于,不是说你,你别往心里去。”
大军须心道,
说我,我也不怕啊?咱们还不知道是谁给谁教训哪?我这份厚礼送上去,中山王还能不原谅我过去的那些小错?
什么晋国?汉国?
舒服的活着才是真的。
合该你死于此地,连你的亲弟弟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一行人各有所思,在离泥阳还有二十里的时候调头直奔磻石谷。
一进了磻石谷,鲁充就首先感觉到不对,特别是发现大军须和他的族人们都在头上扎了个黄布条。
鲁充拉了一下曲允,示意对方看大军须的额头,
“大都督,这不太正常,现在七月正当炙热,他绑个布条干什么?不会是反间计吧?”
“那你说怎么办?”
“先把他捆了,如果真是反间计,定然有人出来换他。就算不是,事后末将给他道歉也就是了。”
“这好嘛?”
“大都督,你没觉得这山谷上特别的秃嘛?如果刘曜焚城的木头是从这里取的,他没理由不在这里安插埋伏啊?”
“那就这么办。”
曲允一下决心,大军须就又被捆绑了起来,拴到旗杆子上,挑上了半空中。
鲁充派人呐喊,
“你们听着,你们的奸谋,已经被大都督识破,识相的赶快滚出来。”
不多时,谷顶一片躁动,老熟人刘雅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都督,别来无恙啊?”
“你,你不是在下邽嘛?”
“我这不是送送大都督嘛?”
“你送我?我用你送?”
“我听佛说,有个地方叫西天,像大都督这样品行的人,德配西天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