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来问你,这次七卿的事情,晋王打算让谁来扛这个黑锅?”
“少公子不是带了一个羌酋姚弋仲嘛?昨夜我还看见了哪?”
“他可是中山王派来的,靳护军确定晋王会冒着得罪中山王的风险,把姚弋仲推出去?”
“那还会是谁?”
“你看我干什么?我是谁的孙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晋王不敢招惹中山王,难道就敢招惹我爷爷?”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少公子说是谁?”
“不是吧?你会想不到?你想想,到最后总要推出一个公报私仇的倒霉蛋,这个人不能是我爷爷那边的,也不能是中山王那边的,更不能是陛下身边的人,还得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你说,是谁?”
“少公子,陛下和晋王不会让我死吧,毕竟我是他们的老丈人。”
“那不就更合适了,陛下和晋王大义灭亲,重整朝纲。”
“少公子,救我,我还不想死。”
“哎,哎,挺大的人了,鼻涕蹭腿上了。”
“少公子,臣都听少公子安排。”
“都听我的?”
“啊,如违此……”
“行了,我不信那个,你先去把那个卜干放进来。”
“就这么放进来?谁的旨意也没有,是不是不合适?”
“行,那你就等旨意吧?我看你是等来杀头的旨意,还是开门的旨意。”
“别啊?少公子,臣去做不就好了?”
靳准慌忙命人去打开宫门,把跪了许久的侍中卜干搀扶起来,领进宫门。
刚进了宫门,二人还没有攀谈几句,就听石良说话,
“大胆靳准,私开宫门,放入外臣,你们是要秘密造反嘛?来人哪,把他二人各打五十大板,扔出宫去。”
靳准直接就懵了,
还想上前分辩,却被石良上前堵住嘴巴,低声的说,
“想活就闭嘴。”
靳准只好老老实实的挨了莫名其妙的五十大板,然后和卜干一起被丢了出去。
卜干的人是被丢出去了,奏表却已经摆在了刘聪面前。
卜干双手抱着腚,一脸歉意的和靳准说道,
“靳护军,以前是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教唆女儿,谄媚陛下,使得陛下做出这种倒行逆施的事情来,今天一天,靳护军确实和此事无关。”
靳准本来还觉得挺冤枉,没想到一顿板子下来,竟然给自己摘干净了。
心里自然是狂喜,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
“卜侍中,您这一大早就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哎,你还不知道吧?这城里城外都传开了,说陛下借着中秋团圆夜,派羌兵夜袭了七位公卿的府邸,一日杀七卿,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哦?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靳准这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这顿板子挨得值。
“哎,我听说,还是动用的羌兵。”
“羌兵?城南那些野人?”
“靳护军也知道这些羌兵?”
“也是碰巧,这不是最近石家的少公子得势嘛,他嚷嚷着要走走看看,我就陪了一眼。卜侍中的奏表上,写了些什么啊?方便说嘛?”
“就冲靳护军这份共患难的情义,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七个同僚死了,固然是难受,特别是里面还有个我们卜家的兄弟卜崇。不过哪,既然他们已经死了,就得让他们的死,发挥最大的作用。”
“哦?那什么是最大的作用哪?”
“当然是借着这件事情,把陛下身边的那些阉人王沉、郭猗都除掉。”
“王沉、郭猗?”
“怎么了?”
“我昨天半夜迷迷糊糊的开过一回宫门,好像就是这王沉、郭猗要出宫。”
“此话当真?可知道他们出宫做什么?”
“哦,对,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羌人,说是去抓什么反贼,还说怠慢了就砍了我的头。”
“对上了,都对上了,这下证据确凿,一定是这帮阉人瞒着陛下,私自处死几位平日里对他们颇有微词的贤良之臣。靳兄,多谢相告,日后必定报答,今天我就不送了,我在这里等候陛下的发落。”
那边,刘聪倒是有些发愁了,又把石良喊了过去,两人一起对着这份洋洋洒洒、义正言辞的奏表发愁。
“石良,你别这个表情啊?朕让你来就是想办法的。”
“没办法,这人是个天生犟种,臣刚才已经找个理由揍了他一顿,正常人早就收拾东西跑路了,他现在还在宫门口等待陛下的答复哪?”
“啊?你揍了他一顿?为什么啊?”
石良把前后一说,刘聪恍然大悟,
“好,这个办法好,就用这个办法,宣旨,把卜干贬为庶民,逐出都城。”
卜干领了罚,但并没有沮丧,绕了几个圈后,进了刘易的府邸,把从靳准那里得来的消息,都告诉了刘易。
刘易本来还头疼,刘聪突然脱离掌控,一下子干掉了自己七个亲信,让自己损失惨重。
虽说自己严重怀疑石勒的养孙石良,一度想抓起来问问,但鉴于对方实力太强,一旦翻脸,石勒的几十万大军顺流而下,整个汉国都不一定保得住。
结果卜干这一番话下来,刘易当时就找到了突破口——
把那些阉人都杀了,换一批自己的人进去伺候刘聪,这样不就能重新掌控刘聪了?
刘易想好了就做,联合了陈元达这些老臣宿将联名上表。
和往常不一样,这次刘聪没有闹脾气,奏表递上去的第二天,就接见了刘易和陈元达。
“阿易,这半年来,你辛苦了。朕这身体啊,一病就是半年,晋王哪,也屡遭不测,伤刚养好,又添新伤。”
“父皇,这是儿臣应当做的。”
“不是,阿易,你误会朕的意思了,朕是说,你这么辛苦,朕于心不忍,不如把官印交了,好好歇上一阵子。你看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