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绍,
你不是一直说,
不给你机会嘛,
现在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江北的事情,
以后就都交给你来处理了。”
司马睿以为这话一出,
父子能再融洽几分,
他所不知道的是,
司马绍早早就看中了江北的机会,
早就在培植自己的势力。
就在刚刚,
他已经暗示刘遐、苏峻,
返回淮陵,
将淮陵王的势力连根拔起、吃干抹净。
听到了这个虚情假意的封赏,
司马绍笑了笑,
说道,
“父皇,
这算什么?
补偿还是愧疚?
就因为儿臣的母亲是鲜卑人,
儿臣的路,
就要难上百倍?”
司马睿眉头一皱,
没有想到司马绍敢和自己这么说话,
他还未开口,
司马冲可算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说道,
“皇兄,
你已经是储君了,
还不知足,
难道是要父皇今天就传位给你吗?”
司马绍苦笑了一阵,
摇了摇头,
说道,
“难道,
终究是父不知子,
子不识父?
父皇心中的猜忌,
什么时候能少一点?”
司马睿眼眉一挑,
说道,
“你还想怎么样?
该罚的也罚了,
阿冲都到荥阳去了,
淮陵王也囚在京城,
他在淮陵的家产,
朕也交给你全权处置,
你怎么还不肯罢休,
难道要朕给你道歉不成?”
司马冲抢出一步来,
拦在司马睿面前,
说道,
“父皇,万万不可,
天下哪有君跪臣、父跪子之理?
皇兄要是实在不满意,
儿臣这颗头颅,
皇兄拿去好了,
切不可再为难父皇了。”
司马绍冷眼看之,
这样的画面,
他早就见过,
也看了很久,
先是阿裒,
再是阿冲,
将来,
还可能有阿曦、阿焕、阿猫阿狗。
不管司马睿有多少个儿子,
自己始终都是那个局外人。
司马绍二话没说,
抽出腰间的剑,
递给了司马冲,
说道,
“那就请冲弟上路吧,
不过,
不是给我交代,
是给被你连累、祸害的兵士百姓的交代,
光是那一场大火,
数千百姓就死于睡梦之中。
他们其中有多少个,
都是千难万险,
从中原一路风餐露宿,
拼了命的南渡?”
司马冲没敢接过佩剑,
只是看着司马睿。
司马睿咳嗽了两声,
说道,
“阿绍,
你越来越过分了,
朕许你剑履上殿了嘛?
你这是要带着剑来问朕的罪,
还是取朕的命?”
司马绍摇了摇头,
收剑入鞘,
说道,
“父皇,
干大事惜身,
那这大事不干也罢。
儿臣想要的,
不过是一个公平而已。
难道父皇不清楚,
儿臣最想要什么吗?”
司马睿当然知道,
司马绍最想要的,
就是恢复荀氏的身份,
册封为后。
但这恰恰是司马睿最不能答应的。
司马睿也长叹一声,
说道,
“这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你又何必一再提起哪?”
司马绍眼里泛了红,
说道,
“这事情过不去,
我母亲这些年来,
东躲西藏,
吃了多少苦,
受了多少罪,
我不能接受,
她的孙儿出生的时候,
只能喊她嬷嬷,
不能喊她祖母。”
司马冲再次凑热闹,
说道,
“什么?
荀庶人没有死?
皇兄,
你这可是抗旨,
当初父皇明旨处死,
你怎敢抗旨不遵?”
司马绍不废话,
摆剑击飞司马冲,
直面司马睿,
问道,
“我今天就问问父皇,
母亲的事情,
父皇准备什么时候答应?”
司马睿第一次从儿子眼里看到了,
死亡凝视。
这些年来,
荀庶人的身份,
一直就是他身上的一根刺,
他总是想拔掉,
可总是被王导夫人曹氏破坏掉,
这些年来,
荀庶人就一直在王家的花园里,
司马睿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直到最近,
太子妃庾文君有了身孕,
太子把荀庶人暗中接回了东宫,
司马睿的心思才又活了起来。
说道,
“太子,
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朕的心思哪?
皇后是一国之母,
荀庶人是什么来历,
你也不是不知道,
朕如果立她为后,
那不是和天下士人为敌嘛?”
司马绍擦了擦手中剑,
说道,
“就是说,
办不了?
那也好办,
既然皇后做不成,
直接做太后,
也未尝不可。”
司马冲爬过来,
抱住司马绍的双腿,
说道,
“皇兄,
江山社稷重要,
何必为了一个贱民,
惹怒父皇哪?”
司马绍一脚踹翻司马冲,
说道,
“滚开,
你不认你母亲,
非要攀东海王的高枝,
那是你的事情,
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眼见着剑越来越近,
司马睿也很快就妥协了,
说道,
“阿绍,
这事情错综复杂,
你总得给父皇一点时间吧?”
司马绍剑还未收,
问道,
“那一点时间,
是多久?”
司马睿比划了个五,
看了看司马绍铁青的脸色,
马上改成了三,
说道,
三年,
最多三年,
朕定正式册封你母妃为皇后。”
司马绍收起长剑,
说道,
“希望父皇不要食言,
否则的话,
你我父子,
恩义也就到头了。”
说完话,
甩剑在柱子上划了三道,
“这三道在此,
天地共鉴。”
司马绍大步流星的走出殿去,
司马睿望着儿子的背影,
越想越气,
一口黑血喷出,
栽倒在龙床上。
司马冲赶紧上前,
哭求道,
“父皇,
就再让儿臣试一次吧,
您这身体,
可吃不消皇兄这么气。”
司马睿抬头看了看司马冲,
说道,
“可惜啊,
你和阿裒,
加起来,
都不是他的对手,
为父送你远镇荥阳,
一来,
是让你赚些功劳,
好有立身之本。
二来哪,
也是想让你和司州、豫州、兖州的官员将领们熟络熟络,
也好有个根基,
这三嘛,
你做外藩,
一旦京城有事,
为父归天,
你也能自保。”
司马冲哭得更厉害了,
说道,
“儿臣一定听父皇的话,
加紧练兵、招兵买马,
早日回京城来,
为父皇除奸邪、杀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