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寻心口发涩,一直以来,他对996都绝对信任。
漫长的陪伴,在他心里,996是合作伙伴,是朋友,是亲人。
可时间也模糊了颂寻对界限的认知,让他忘了,996从诞生起,它的存在就是为时空局所用。
如果颂寻如往常好好执行任务,那么他们当然可以继续维持统一战线的关系。
可要是他决意固执己见,是否还能如往昔。
颂寻自己也不确定。
可有些事情注定不能像列车轨道,按班按点,如自己心意执行。
第一次,颂寻生出强烈的执念。
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不想谢津死。
如果可以……颂寻想和谢津一直走下去。
面前的盘子突然被替换。
“吃个饭想什么呢。”
颂寻被耳边的声音唤醒,低头一眼,面前盘子里的牛排都被切好了。
“凉了,快吃。”谢津催促。
颂寻点头,却没了之前的兴致,食不知味。
饭后,颂寻避开众人,独自来到一楼那处偏僻走廊。
走廊尽头是幅两米高的壁画,上面是个木偶,表情鲜活,带着笑意,唯一缺陷的地方,木偶没有点上眼睛。
空洞地望着前方。
整体看上去阴冷压抑。
颂寻将壁画取下来,往里一推,一扇门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间工作室,进门便立着一个等人高的木桩,是个半成品,雕刻出的手掌除了没有上色,否则就算近距离查看也分不出真伪。
栩栩如生。
里面没灯,用的是油灯,工作台上还残留着泛黄的图纸。
颂寻目光停留在抽屉处一瞬,开始四处翻找起来。
“偷摸干什么呢。”
背后冷不丁响个声,颂寻聚精会神猛的一下被吓了个哆嗦,转身就见谢津正靠门边,一双眼睛漆黑发亮,盯贼一样看着他。
“你走路连个声都没有。”
谢津:“看你心虚的劲。”
“我心虚什么。”颂寻也不避着他,继续翻箱倒柜找了起来。
谢津来到工作台台,随手拿起一张图稿,挑眉:“傀儡师?你还会这玩意?”
“这不是我的。”颂寻抬手从柜子上抬木箱,没注意到顶上有一本书正往下滑。
半天没等到谢津回应,他回头,就见谢津快步走来,距离一瞬间拉近。
颂寻眼中是谢津紧张的神色,头顶上隐隐传出动静。
察觉到不对劲时,一本厚重的硬壳封面迎头砸下,颂寻心跳漏了拍,来不及躲开,关键时刻,一只手稳稳接住了那本书。
谢津为了接住那本书,一下没收住劲,就算及时扶住了柜子,颂寻还是被他挤到了怀里,一鼻子撞上了谢津下巴。
那骨头硬的,颂寻眼泪都差点给磕出来了。
“没事吧。”
谢津的鼻息喷洒在额头上。
颂寻闷闷道:“有事,我鼻子都要被你撞歪了。”
谢津咳嗽了声,说话间胸口微震,清晰传递给了颂寻。
“那总比被砸脑袋强吧。”
颂寻没说话了,隔着衣服,却能感觉到来自另一方越发急促的心跳。
气氛莫名陷入暧昧。
安静昏暗中,谢津撑在柜子上的手下滑,缓缓抱住颂寻。
似乎是酝酿了良久,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谢津这人吧,不仅要面子嘴还硬。
指不定谁先喜欢谁,非要逞这能。
颂寻决定不跟他计较,大方承认:“是,是我喜欢你。”行了吧。
谢津扬唇轻笑:“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
颂寻脸埋在他胸口,也跟着忍不住笑了。
黏黏乎乎了好一会,颂寻推了推谢津:“行了,起开。”
谢津舍不得放手:“找什么?我帮你。”
“没什么事,你挪开点。”颂寻一手推开他,翻开刚才的木箱子继续翻翻捡捡。
刚到手暖烘烘的男朋友不让抱了,谢津幽幽叹了口气,随手烦躁翻开了手上的书。
倚靠着工作台看了起来。
颂寻把全屋翻遍了也没找到点自己想要的东西,无奈放弃。
“走吧。”
不见人跟上来,颂寻回头,正巧见谢津放下手中的书,跟了上来。
房门合上,颂寻将那幅壁画重新挂了回去。
客厅这个时间点,冯高飞几人都已经上楼。
颂寻谢津睡了一天,这时候也没睡意。
客厅的窗帘第一次被人拉开,颂寻站在窗前,墨色尽收眼底。
别墅建在一座村庄的后山腰,没有当地老人指路,这地方很难找到。
别墅内灯光幽暗,不算敞亮,却是整座山林中唯一亮着光的地方,但这点渺弱的光源,于阴森黑夜实在微末,仿佛随时要被吞并。
谢津一同站在窗前:“在想什么。”
颂寻沉默了两秒,问道:“谢津,你想离开这里吗?”
垂在窗边的手被人牵住,谢津收起了不着调,声音沉着:“你在哪我就在哪。”
“整天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你愿意?”颂寻瞅了他一眼,“十天半个月是没什么,真待个一两年,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呀,左拥右抱,灯红酒绿。”
谢津忍俊不禁:“嘴挺利索,谁给我左拥右抱?你帮我实现一下呗。”
颂寻没防备被他拉着手一拽,摔进了谢津怀里。
没好气:“松手。”
“怎么还没好?”谢津没由来一句话,颂寻跟着低头,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划痕。
已经过了一天,被玻璃划出的伤口没有一点愈合的趋势,也没有发红感染,伤口还和刚添上时一模一样,没一点变化。
“没事,哪有那么快好。”颂寻缩回手,谢津却不放,一时僵持不下。
耳边传来叹息,颂寻被攥紧的手被放开,谢津轻声道:“没有你,外面很无聊,我哪也不去就陪着你。”
颂寻眨了眨眼,掩去那点湿意。
谢津指尖落在他眼尾,轻滑至下颌,微一用力,颂寻被迫抬头,后颈被一只手扣住。
汹涌的吻猝不及防落下。
热烈、霸道,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
颂寻气息凌乱,抬手圈住谢津,被人掐着腰抱了起来。
很快,木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岌岌可危的声响。
房门被急躁踹开,又重重甩上。
守在门前的西装男毫无反应,眼睛连瞥都不带瞥的。
········
密集的铁网,错落不一的半悬在空中,如鸟笼般禁锢住里面的人。
痛苦,绝望,丧失人权。
刺眼的红色激光不断扫射,凡是触及之地只余死灰一片。
——跑。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