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蒙轻轻笑了起来,看上去慈蔼了不少,可一张嘴,几乎要打杀了金拂云。
“金家在你眼里,不也就是个玩物吗?”
金蒙起身,慢慢踱步到奄奄一息的金拂云跟前,慢慢蹲下身子,看着疼得冷汗淋漓的女儿,“我的儿,为父想过你与我如出一辙,却断不曾想到,你终究是个女子,心中除却男人,你也想不到更好的天地。”
高看了你啊,我的女儿。
金拂云忽地慌乱起来,她知晓父亲平稳的语气里,夹带着对她的失望,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不不不!
这是她呕心沥血的第四世啊!
万万不该就此身死,挣扎起来的金拂云,一把拽住了父亲厚重的大手,“父亲,女儿定然听话,人生在世难免走错路,求父亲看在我年轻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饶了你?”
金蒙似是听到笑话,笑得金拂云的心沉了下去,方才缓缓说道,“我的儿,你做的那些事儿,桩桩件件,都是要把为父与你母亲、乃至整个金家送到黄泉之路的,让为父怎地饶了你?”
金拂云赶紧摇头。
“不,父亲定然起了误会,可是青三姑胡乱禀来的,女儿除却心系裴四郎之外,再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儿,父亲!女儿之心,天地可鉴,断不敢欺瞒您老人家!”
金蒙看着眼前被鞭笞得不成样子的女儿,却依然口舌要强。
——概不认罪!
“余成替你做了不少丧尽天良之事儿,莫要以为为父全然不知?”
余成!
金拂云知道,有些事儿只能死咬着不知,兴许父亲还能真正的饶了她性命,若不然,以父亲最厌没有硬骨头之人,她就是真正和盘托出,换来的也不过是暴毙二字。
她四世过来,一不敢低估圣上,二不敢小看父亲。
果不其然,金蒙差人继续责打,沾了盐水的皮鞭,让她晕死几次,又被一盆冰凉的水泼醒。
反反复复。
从天亮,用刑到天黑。
金拂云只认爱慕裴岸,也默认了隆恩寺之事儿,但青梅园老鸨子死在刑狱、朱三畏罪自尽,以及码头茶楼大火,她通通装作不知。
更莫提……,安王爷薨亡之事。
到后头,金拂云只剩下一口气,还是那般的铁骨铮铮,“父亲,我纵使再狂妄,也不敢做那些个大逆不道的事儿,父亲,女儿是您教养出来的,手段本事,无不偷师于您,断不敢胡乱把金家送到风口浪尖。”
这是她磕磕绊绊说出来的话,瞧着像是肺腑之言。
金蒙饶了她。
她被抬回母亲房中时,母亲一边抹泪,一边喃喃自语,“……那裴家的郎君,到底是给你下了何样的迷魂药,让你不顾父母亲族,要去加害他的娘子?”
金拂云烧了三日,方才清醒过来。
身上的伤痕,纵横交错,每日里都要涂药,溧阳的雪天里,旁人时常被冻得哆哆嗦嗦,唯有她,拖着一条瘸腿,一声不吭的任由丫鬟们撕开与血痕粘在一起的纱布。
“母亲,女儿错了。”
宏安郡主羸弱矮小,完全不像其母亲那般的高挑艳丽,看似温和懦弱的女子,轻抚女儿瘦弱的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