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着她坐下的宏安郡主,轻抚她的长发,“云儿,一切为时不晚。”
金拂云摇摇头。
“雍郡王定然是要退亲的,裴四郎也以为是我要杀他娘子,秦家也瞧不上我……”
哭泣不止,身子更是抖动得厉害。
“就连黄家……,黄家也觉得我刁蛮,明明是那宋氏害得我——”
她收敛起真实心思,只说了这些众人以为她该在意的事儿,姻缘、名声、挚友……
宏安郡主顺了顺女儿哭乱的长发,“放心吧,为娘同你入京,也多年不曾给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磕头,此番入京,母亲同你一起,放心吧。”
嗯?
金拂云倏地从双手之中抬眸,泪水沾在睫羽之上,添了不少狼狈。
“母亲的身子……”
“无碍,安王从前多方照料我,如今先行一步,我焉能不去送一程,你父亲军务繁忙,脱不开身,来日里你在京城出嫁,若无长辈操持,指望着你三叔三婶他们,为娘也不放心。”
母女谈话,金拂云像应对父亲那般,要紧的事儿,她统统不承认。
宏安郡主岂有不知女儿的心思,到这个份上,她回到正房,金蒙一身便服,歪靠在软榻上。
见她扶着丫鬟入内,方才从书册之中抬眼。
“夫人,寒冬行路,只怕你这身子要吃些个苦。”
宏安郡主听来,扶着丫鬟坐到金蒙对面,满面含笑,轻轻摇头,“将军不必担忧,不碍事儿,离京这么些年,也该回去看看故人。”
金蒙低叹,“云儿太过大胆,闯了这些滔天的大祸,圣上只怕都有所耳闻。”
宏安郡主掏出软帕,轻轻拭了额际的虚汗,大冷的天,她这身子多走几步,就虚得不行。
“将军放心,总归宏安还是有些老脸,云儿既是我生养的,她闯了祸,我这做母亲出来赔个不是,也是应该的。”
这——
金蒙起身,提着丫鬟们刚添了热水的茶壶,扶着妻子的杯盏,斟了半盏,“你身子弱,这秋茶微凉,少用些。”
顺势,也坐在了宏安郡主旁侧的官帽椅上,连连叹气。
“是我教女无方,从前觉得这一屋子的孩子,只有拂云聪慧,神似肖像与我这个当爹的,倒是由着她放纵了些,真到闯祸之后,也恨不得打死她算了——”
说到这里,大手轻轻压下,盖在高几上宏安郡主平放的手背上,“夫人,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我太过心切。”
是真的想打死!
可惜,不能死!
贺疆——,金家不能放弃。
宏安郡主绽放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云儿是你我所出的女儿,将军说得厉害,可心中也是顾念着父女之情,虽然,在妾身看来,她死有余辜!”
这话刚出,宏安郡主面上的慈蔼就全然消失。
只有冷冷的寒意,覆在面上。
“金家上下,百来口主子,真要被她害着送了性命,才是悔不当初!”
“夫人,我瞧着云儿如今知错,知她酿造那些个祸事,真是气急,下手也就重了些。但这会子想来,还是觉得总归是你我的爱女,好生教养,待入了雍郡王府,为人妻之后,必然收敛。”
宏安郡主摇头,“她下头的人,一概不能再用,将军寻两个稳妥的丫鬟来,往后她的行走坐卧,再不能由着云儿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