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药目光一闪,问道,“劳大人可是已抄录尚衣司的档案?”
“是不是想知道万一那人衣服破损,有没有可能找到衣料修补衣服?”
劳伯英有些惊讶自己未开口就被人猜到来意。
那女子微微一笑,“劳大人接了此案,找我还能有别的事?可不就这些事了嘛。”
又被她猜中心事。
劳伯英随口问,“那些档案书写制度出自你手?”
“嗯,从前记档不够清晰,若想翻找资料,十分不易,而且记得很粗陋,衣料若有丢失跟本不好查找责任人。”
“所以我重新改过,现在看起来顺眼得多,而且每个环节都有负责人,如今想找料子怕是难,除非此人能找到金陵皇家锦局,从源头得到料子,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劳伯英不服气。
凤药歪着头,眼波流转,“劳大人被调任给事中,我就知道了这个案子,出于好奇过问一二。”
“织锦局生产金陵云锦的绣娘有原料配额,多少料产多少锦,坏锦率大约多少,都是定数。”
“生产出的坏锦直接由监察官和金陵织坊负责人一起销毁。”
“这个是死规矩。”
凤药抬手止住劳伯英不让他插言,继续道,“你想说这两人是不是可以沆瀣一气,私吞坏料,售卖获利。”
“这种料子不能穿到街上,没有流通价值,穿在身上又是大罪,没有市场,故而不会有人顶着杀头的罪名私吞衣料。”
“这是其一,另外我写信过去,分别写给这两位官员对对方的看法,也消除了两人是至交的可能。”
“所以从源头拿到料子太难。而且皇上独创的密折,谁去要这种料子,想来那人也会写密折上告皇帝。”
“这个险谁会冒?”
“其次,从宫中拿到料头更不可能。”
“那为什么?”劳伯英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问。
“剪裁完衣服会余许多碎料,难道你能保证一点不丢?”
凤药自信地回答,“我能保证。”
“尚衣司的姑姑遇到所有为难之事都可向我私下汇报,我统一为其解决。”
“而且,我们制衣之处是大敞间,有两位监督姑姑,这东西价贵,每年上贡都是有数的,裁一件衣服用料一匹。”
劳大人道,“那你也不能把碎布拼起来和衣服拼在一起看有没有丢了些许料头。”
“是不能拼凑,但可以用别的方法。”
凤药望着眼前不服气的男人,“我称重的。”
四字一出,劳伯英顿时服气。
一匹料子有多少斤,做成衣服后,和碎料一起称重只能比一匹的斤数多零星之量,但大体重量相等就是没丢。
“我瞧过那片被扯掉的料子,若没猜错,那块料子重约一两半。”
“若是丢失一两半料,我定然知晓。”
“我们过秤后才会将碎料销毁,对,是烧掉的,这下劳大人放心了吧。”
她善意地笑笑,脸上带着对劳伯英追根究底的欣赏。
劳伯英仍是心存疑惑,坚持要与她一起去尚衣司称重。
那块破料他一直随身放在怀里。
上称后,他方才心服口服,一两半有点飘,“不想秦尚宫心细如此,若你来破此案……”
凤药摆手,“我单纯好奇,不知什么样的人会如此狠毒,能将一个女子分割成块,独丢一条手臂到郊外,其中细节值得推敲。”
“破案不难,难的是破案之后,劳大人请保重。”
她向劳伯英行执平礼,施施然走开。
独留劳伯英站在原地呆看她背影许久。
这女人皮囊下暗藏的生动和聪慧让劳伯英对女人这个群体的印象完全改观。
想来皇上信任她也并非看外貌,朝堂上众人说她擅行妖媚之术也尽是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