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台下,冷嵇之手持妖君,刚才在那千钧一发、山穷水尽之际,若不是用此剑破开袖口剑,怕是要重伤。此刻,他双手颤抖,沉默不语。
输了。
冷嵇之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申屠老师,转头对双儿低头坦然道:“大小姐,我输了。”
冷双儿微微点头,说道:“承让。”
申屠城主敛了敛怒意,洪声道:“双儿既胜,可还有人不服,想要问剑我冷家大小姐的?”
此言一出,几十名剑都有名的剑客接连跃下剑台。
一旁躺在黄小姐怀中的江沐剑早已清醒,虚弱道:“以多打少,还是趁人之危,这群剑客要不要脸?”
黄家小姐黄茗嫣蹙眉道:“双儿和冷嵇之那一战等于堵了全天下剑客的道,他们来剑都是为了名和利,此时双儿真气虚弱正是良机,若战胜了冷家传人,便可扬名立万,这问剑没有一对一单挑的规矩在,就若同你抢那剑花,若不是主动退出,就要面对全天下剑手的围剿。”
江沐剑咳嗽起来,缓声道:“怪不得老师嫌这大会肮脏无聊,他说他的剑下不败庸碌之辈,这样才能剑心长远,我还差得远呐!”
眉清目秀的黄小姐嘴角上扬一个弧度,却笑不出来,叹气道:“你大师兄再不来,双儿就有麻烦了。”
江沐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黄家的两大长老缓缓走来。两位黄府之中顶级的剑术高手对着大小姐躬身一礼。
黄小姐眼中露出一丝担忧,低声说道:“孙爷,郑叔,你们也要趁人之危?”
两位客卿对视一眼,其中那位姓孙的华服老者头戴金箍玉带,腰间一柄金龙短剑,气质不俗,缓缓禀道:“小姐,这并非趁人之危,黄家被冷家压了这几十年,家族人憋屈太久了,孙某既受黄老爷恩情,愿以死为黄家博个第一。”
早年为求剑道自断了一臂的郑姓客卿也拱手附和道:“郑万也是此心,天地可鉴。”
孙姓老者名圣仁,眯眼凝视对面,天下英雄皆蠢蠢欲动。以双手剑着称的冷家寒门派领袖曹取水,竟然也下场问剑。
须臾之间,剑台之上,众多高手围攻那袭红衣俏佳人,算上曹取水,孙老,郑万三人,一品高手三位,二品高手六人,二品以下若干,这样的阵势隐隐针对冷家,非大宗师不可解围。
若冷家大宗师尚在,此事定然不会发生。申屠焱费尽心机在鸳鸯院中诛杀冷君山,正是为保证城主之位铺路。而那魏大人所求,不过是顺势而为。若他能保住城主之位,再与北陵朝廷合作,谋取仕途前程也并非没有可能。
青云之路,岂容他人阻碍,因此冷君山必死,冷双儿必败。冷嵇之的失败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天下剑手围攻,他养精蓄锐坐收渔利,才是目的。
经历一场大战的冷双儿面无惧色,十几名高手不在她眼里,在场需要忌惮的只有那三人,随着剑气渐弱,雪花不再消融,纷纷扬扬落于少女柔弱的肩头,冰冷刺骨的寒气侵入红衣单薄的内衬。
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双儿都已经达到了一品高手所能企及的巅峰境界。然而,面对着天下之人,冷家绝不能有丝毫退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来自剑都的顶尖强者,他们就像饥饿的嗜血鲨鱼一样,敏锐且充满危险。只要察觉到一丝一毫的血腥味,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蜂拥而上,展开疯狂攻击。而且一旦战斗打响,场面必然会变得异常混乱,很难保证不会有一些喜欢暗中偷袭的卑鄙小人趁虚而入,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并分心应对。
以少胜多,胜负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必须先从这三个一品高手入手才能打开局面。
只见双儿手臂沉稳一挥,袖口剑应声出鞘,瞬间化作三道红色剑芒,如闪电般直刺长空,冲向人群。刹那间,雪花漫天飞舞,宛如凤凰振翅,又似天女散花,绚丽夺目。
人群如惊弓之鸟般四散开来,风雪中顿时激起一道白雾,剑台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坑洼。
这一剑耗尽了双儿体内全部真气,气势磅礴,浩浩荡荡,百凤朝剑意更是不断膨胀,似要翻转天地。
然而,这一剑虽威力惊人,却不够精准致命。白雾之中,除十几名剑手躲闪不及,被剑气击飞之外,仍有七八名高手毫发无损,游离于剑气雪雾之间。
清风具有牵引剑气之效,红衣凌空一步,雪雾遂绕剑而聚,形成了一个遮天冰龙卷,众人困在其中,风雪眯眼众人成了睁眼瞎,谁也不敢强行突围。
双雪成百丈,风雪尽聚于剑台之上。
黄家大客卿孙老,双掌凌厉剑气,欲破风雪龙卷,岂料遭百凤朝剑气所阻,掌骨几近爆裂。曹取水双手持剑,千机、蚩梦二剑,皆为名剑,削铁如泥,然硬撼风雪,亦致火花四溅,剑身受损,余人见此,再不敢轻举妄动。
黄家另一位客卿独臂剑客郑万慨叹:“好一个剑仙女子,竟能造此剑阵,年纪尚轻实是后生可畏。”
曹取水双剑旋入腰间鞘中,冷言:“郑前辈,怕?”
郑万哈哈笑道:“那倒不是,郑某曾与重剑门胡剑师过招,那老掌门剑阵可比这更为壮观多了!”
孙老者凝视掌骨良久,淡然道:“冷大小姐剑法通神,百凤朝清风摇两套剑法已入化境,如今之计唯我三人合力破阵,方有一线生机。”
曹取水凝视其掌骨,见鲜血淋漓,狐疑道:“您的手?”
孙老微眯双眼,金龙短剑横出半寸,剑气穿刺,于风龙卷中心破出一道光口,从容道:“无妨。”
剑都姑苏州孙氏,最擅长驭剑。
曹取水双手剑游荡如龙,剑意长远。
断臂郑万修一臂重剑,剑力无双。
三人合力击剑,强龙制凤凰。整个双雪城传来巨响,双儿力竭向后掠去。
剑台剑阁冰雪尽消,剑气热化所有雪花。
一城无雪。
仅余几片零碎的雪花缓缓飘来,一白衣公子御剑术踏雪而至,腰间虎头黑刀,身前揽红衣女子。
一柄白鹤行,一把天问刀。
一刀斩落天下人。
一剑掸去世间雪。
“南宫少卿,踏雪问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