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风雪里等待宰相做完法事,有要事禀告。唐焰揉了揉杀气腾腾的眼窝,比起那祠堂里传来的诵经声他更反感身边这个瘦猴子喋喋不休的大嘴巴,这家伙自打来了相府嘴巴就没停过一刻,同为秘杀堂十八人之一,他最受不了和他王广一起执行任务,若非此人对他们还有价值,他早就一口气将他做掉了,也省得耳根清净。
外号“通臂猿”的瘦猴儿王广则是浑然不知身旁这位大刺客已然没了耐心动了杀心,依旧是乐此不疲地滔滔不绝起来,“姓唐的,有些话猴爷要和你交代一下,待会宰相面前你可别和我抢功,虽说南疆之行是你引走的那妖女,可人是你猴爷我从千军万马里抢的,废了不少功夫呢,所以说功劳还是我大,你呢,也别不服气,谁叫猴爷比你聪慧又比你能干,武功还比你高了许多,你呀是戴罪之身,猴爷听说你在央州执行任务的时候着了一个娘们的道,嘿嘿,此次宰相派你将功折罪戴罪立功,你可要知足,别和猴爷……”
唐焰眼神泛起杀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瞪目恼道:“臭猴子,再敢啰嗦就宰了你!”
通臂猿王广嘴角翘起,摩拳擦掌,咧嘴笑道:“独眼龙,你猴爷难道还怕你不成?你这长生境不过是徒有虚名,连个一品高手都拿不下来,真给大宗师丢人,说你是最弱的长生境不为过了吧?”
“找死!”唐焰转身猛踏一步,袖袍甩起,几十柄飞刀嗖的一声扫向瘦猴儿,那瘦猴儿微微一笑,身子柔软无骨,直接是下腰一翻,将十余柄掠向脑门的刚猛飞刀一一躲过,紧接着就是轻舒猿臂,两记弹射拳罡骤然如狂风开道,砸向尚未反应过来唐焰,砰的一下,唐焰身形滑行几十步,撞碎了相府里的一座假山。
通臂猿王广收起拳头,正要出言嘲讽一番,下一刻就脸色骤变,双臂隐约可见的血液里泛起一条笔直的绿线沿着血管直入五脏六腑,气笑骂道:“好哇,你这个只会偷袭的阴损货敢给老子“种毒花”,快给猴爷解了,不然看猴爷不揍的你满头是包。”
手扶碎山石壁的独眼男子缓缓起身,拍了拍一身的尘土,抹去嘴角的血丝,平淡道:“你臭猴子不是自诩神通广大吗?有本事自己解好了。”
“妈的,老子又不是唐门,有种堂堂正正和你猴爷一战!”瘦猴儿王广撇了撇嘴,眼神幽怨,满脸的不服气。
这时院内佛经已经消停了许久,忽然响起了一声醇厚的嗓音,秦清泉从祠堂里大步走出,大笑道:“王广啊,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想走堂堂正正的武夫之道的,唐先生的境界确实是伪境,可要说起这杀人的手段,说他天一境也不为过,你想要堂堂正正斗武,何不去找秦御池?”
听到秦御池三字,天不怕地不怕的瘦猴儿悚然一惊,破天荒地乖乖闭嘴。
唐焰看向走过来的秦宰相微微点头示意,秘杀堂十八宗师见宰相大人有不跪之权。
一旁的瘦猴儿挠了挠耳朵,强忍住肚子里翻江倒海,也未行跪拜之礼。
秦宰相挑了挑眉头,看向独眼男子,轻声道:“唐焰,给他解了吧。”
唐焰点了点头,身形一晃,一手压在瘦猴儿肩膀,瘦猴儿抓住那狰狞男子的粗糙手掌,戒备道:“想干嘛?”
秦清泉冷冷瞪了这瘦猴儿一眼,他才老实地垂下长臂,唐焰独眼射出凶光,连续在肩膀的位置上点了四个穴道,又以袖中一枚银针扎入王广肩头,取走毒液,那瘦猴儿登时脸色红润,活动了一下筋骨,本已脱力的双臂又恢复了血色的力气。
唐焰眯起眼看着手中的银针,瞥了一眼劫后余生的王广,嘴角泛起阴冷,说道:“我这种毒花的功夫叫“一碧青”和那魔道妖女的“烟雨散”并列天下毒道第三,杀人蚀骨之只在顷刻,从未失手,臭猴子,你该清醒有秦相替你求情,才让你成为第一个中了此毒还活着的幸运儿。”
那瘦猴儿毫不在意,嗤之以鼻道:“吹什么牛呢唐老怪,我听说南宫家那位南宫夫人就种了此毒,到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可见你这毒啊,名不副实,猴爷是大意了才着了你的道,可不是打不过你。”
唐焰双袖飘摇,冷漠道:“要不你再试试。”
秦宰相双手负后,淡然笑道:“行了,唐焰王广,本相今日心情不错,莫坏了我的好心情。”
二人听见宰相发话,对视一眼后齐声应道:“是。”
秦清泉抖了抖袖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都知道了,事情办的不错,本相向来不会亏待你们,说吧,你二人要什么?”
瘦猴儿大喜,率先开口道:“相爷,我小猴子跟着您就是为了出人头地,我可以啥也不要,只要您让我王广想跟着您鞍前马后,能为报答朝廷出一份力我就满足了。”
唐焰冷哼一声。
秦宰相笑道:“好,既然这样,眼下就有个机会可以让你王广出人头地,为朝廷效忠。”
瘦猴儿一脸憧憬道:“你说你说。”
秦清泉沉默了一会,说道:“一个杀一人可救万人的机会,你敢不敢?”
瘦猴儿一脸兴奋,旋即反应过来,苦脸道:“您不会是想让我刺君吧?那柳千秋我可打不过啊,就这唐老怪都被他劈伤了半边脸。”
秦清泉摇了摇头,对相府下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递来一张白纸,只听见黑衣宰相缓缓道:“不,纸条上有个名字,杀此人也能救万民,出人头地。”
瘦猴儿看过纸条后,狞笑道:“相爷放心,我王广定取下他的头颅,为朝廷分忧。”
秦清泉摆了摆手,“去吧。”
那身材纤细,手臂修长的瘦猴儿脚尖一点,身形轻快地攀上府邸的屋檐,双臂犹如长绳一甩,化作一缕游魂一般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唐焰此时看向眺望远方的黑衣宰相,皱眉道:“宰相若真想杀他,该派我去,甚至于秘杀堂其他几位也要出动才算稳妥,您派这猴子一人去,是要他送死?顶罪吗?”
秦宰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转身看了祠堂里的金身佛相一眼,喃喃道:“杀一人救万人,无论事出何因,都是慈悲为怀,阿弥陀佛。”